中年男人臉色瞬間變得精彩。
妻兒老小與一群賓客也驚得瞪圓眼睛。
不是,這是什么發展?
是褚相的風流孽債找上門?
一時間,不少賓客眼神添了幾分興致勃勃,對接下來的發展甚是好奇。直到褚杰率先反應過來開口搖人,朗聲喝罵道:“人都死的嗎?任由不相干賊人給褚相潑臟水?”
還是在褚相義父的大壽上潑臟水,不敢想今日過后會冒出多少中傷人的流蜚語。
再位高權重也不可能沒有攻訐他的政敵。
這些蒼蠅會像是聞到屎一樣撲上來。
褚杰心中萌生一縷殺念。
已經想好將人殺掉拋尸何地了。
褚相的妻兒也淚眼汪汪看著相敬如賓的丈夫仰慕尊崇的父親,心中忐忑不安。要真是風流債,何不將人帶回家給個名份?如今這么一鬧,誰不說丞相夫人無容忍雅量?
沈棠三兩下踹飛家丁。
褚杰咬牙暗恨,親自上場。
不過三四招就被沈棠一槍穿過兩臂腋下,手腕略施巧勁壓下槍身,迫使褚杰面朝大地無法抬頭。一時動彈不得,甚為狼狽。沈棠拍拍槍桿嘲道:“這身手還敢亮出來?”
忘說,這世界也是普通封建古代。
褚杰在普通人里悍勇無雙,但跟沈棠相比就是自討苦吃。一眾賓客目睹這一幕,嚇得噤若寒顫,生怕大喘氣被沈棠一槍挑了。褚相心憂義兄,忙伸手阻攔沈棠繼續施暴。
“且慢!”
沈棠仰頭挑眉:“想起來了?”
褚相壓著火:“女君可否提醒我倆在哪見過?實不相瞞,褚某對你實在沒印象。”
這話說完,褚相便緊張盯著沈棠手中動作。
生怕這句話會激怒沈棠暴起傷人。
這個擅闖壽宴的古怪女子卻只是沉沉嘆了一聲,一臉沒趣地收回長槍,抬腳將褚杰踹得摔了個屁股墩:“哦,沒印象就沒印象。那是我找錯人,你不是我要找的無晦。”
褚相:“……”
一眾賓客:“……”
褚杰爬起來罵道:“你有病?”
沈棠:“嘖,我有病也是專克你的病。”
褚杰讓無晦喊主公,她想起來就老不爽。
離去前,沈棠還抬腳踹翻最近的兩桌壽宴,一邊罵罵咧咧說什么“屁個義父”,一邊原地起跳越過高墻,消失在黑沉夜色里。留下一眾賓客面面相覷,誰也不敢放個屁。
他們真不敢啊,怕沈棠一個扭頭殺回來。
“這墻,怎么也有三米五……吧?”幾乎相當于兩個成年男子累加一塊兒的身高了,正常人能輕松跳這么高?怎么看都是妖邪!
莫名其妙來大鬧,又莫名其妙跑沒影。
于是便有賓客萌生大膽猜測——
許是褚相年輕時候傷了什么小畜生,于是這記仇小畜生特地化形跑來找場子?
嗯,這猜測很符合邏輯。
熟悉的失重感又一次襲來,沈棠這回有了心理準備,不適感很快就被壓下去。沈棠雙手環胸蹲在田埂上,望著成片花海發起了愁。
“果真是一花一世界。”
這里的每一朵都是一方幻境。
“……這得,找到何年何月去啊?”
哪怕她知道此間時間感知跟外界并不同步——例如她以為自己身上過去好幾年,實際外面只是過去半盞茶功夫——花田每一朵都找過來,所需時間也是極其驚悚的數字。
縱有千難險阻,她也不會放棄褚曜。
略微收拾心情開始繼續找尋。
為了不重復進入,沈棠在已經進入的兩朵花下方做了記號,深吸一口氣,一頭扎進第三朵幻境。這次睜眼卻出現在一個寧靜祥和的小山村村口,放眼望去是一大片規規整整的農田。沈棠不確定褚曜會不會在這里,只能先打聽此地情況——一個陌生的村落。
“前陣子改叫褚家莊了。”
沈棠:“褚家莊?村中村民姓褚?”
眼神渾濁的黢黑老漢吧嘴抽了口焊煙:“倒不是,村里大多姓金,因著村人都給褚地主當佃農,于是這片地方就改叫褚家莊了。”
“褚地主?”
直覺告訴沈棠,褚地主就是幻境中的褚曜,便給老漢塞了幾塊碎銀子賄賂。老漢看到碎銀子眼睛都直了,對沈棠的問題知無不無不盡:“說起這位褚地主,原先也是村里人,他爹娘喊他‘煜哥兒’。后來日子太苦,爹娘將他賣給了大戶人家當書童。”
“然后呢?”
“然后?然后他發達成了大人物唄,賺了不少錢,回來買了山買了地。你瞧見那尖尖山頭沒?從那里,一直到那里……”老漢指著遠處幾乎看不到的山,從左挪到了右,畫了好一大圈,“全都是褚老爺的,他人不錯,跟以前那些沒良心的地主老爺不一樣,待佃戶還是挺好的,十里八村都想租他家的田干活……”
這些錢怎么來的,老漢也說不清楚。
唯一受人詬病的是褚地主姓褚,跟了主家姓,沒改回來。年輕人覺得他知恩圖報是真性情,年長者覺得他數典忘祖連老祖宗的姓都丟了。只是沒膽子跑他跟前逼逼賴賴。
“那他家有什么人?”
“不曉得,只知道他找回來一個表姐。”
他那個表姐比他大了七歲,一個沒嫁人的老姑娘,也不知道找回來前做什么謀生。不過這個問題也不是他一個老漢擔心的,表姐表弟親上加親,過陣子興許就有好消息。
地主褚曜家中人口非常簡單。
沈棠跑了兩天翻了不知多少個山頭,一路打聽一路找才找到他家。這時候,她不合時宜想起來當年公西仇隨口說的“祖上闊過,瑪瑪騎著戰馬,從祖宅出發,隨便挑一個方向馳騁狂奔,兩三個時辰出不了族田”是個什么概念。褚曜還只是小地方的小地主!
地主家的院墻不是很高,隔壁就是集市。
沈棠隨便找了個墻翻進去,碰到正主。
“褚無晦?”
沈棠有些不敢認。
地主褚曜身上既沒有軍師褚曜的儒雅隨和,也沒丞相褚曜久居高位的從容,眼波流轉間俱是市儈算計。也許是平日有下地,他膚色黢黑不少,半敞開短衫的上身很精壯。
捧著個瓷碗坐門口石階上嗦面。
他眼神銳利:“你是誰?”
沈棠:“無晦……不覺得我見之可親?”
地主褚曜沉默了兩秒,飛速嗦完剩下的面條,瓷碗連著碗里的湯全部砸向了沈棠。
嘴里罵道:“你勾引你太爺呢?”
沈棠:“……”
好消息,沈棠沒被砸中。
壞消息,褚曜ooc了。
那句“你勾引你太爺呢”在她腦海循環。
沈棠抱著膝蓋看著三朵花陷入沉默,思索一個問題:“無晦當真在這些花里面?”
自己別不是被圓滿儀式耍了!
似乎是要駁斥沈棠的惡意中傷,第三朵花蕊中心幽幽飄起一點砂礫大小的光,柔美皎潔且朦朧圣潔,似一點月華,晃晃悠悠飄到她手心。落入掌心的瞬間,沈棠就肯定褚曜就在這里,光芒里面蘊含一縷微弱的熟悉氣息。
“是要我搜集這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