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也沒想到這事兒能拖自己這么久。
一朵朵幻境找過來,生怕錯漏哪怕一點的可能——哪怕僅億分之一概率,但萬一呢?萬一被她忽略掉的那一朵就藏著真正的褚曜呢?沈棠對自己信心爆棚,唯獨對運氣膽怯。
非酋不敢賭運氣,便只能勤能補拙。
搜集到的光點越多,屬于褚曜的氣息就越濃烈,預感也越強。沈棠隱隱萌生一猜測,這些光點莫不是一種抽卡的保底機制?搜集一定程度就必出一個褚曜?這讓她動力滿滿。
萬一呢?
萬一就是保底必出呢?
甭管光點跟必出的保底有無關系,沈棠橫豎都要蹲在花田慢慢找的。她之前都做好心理準備全部掃一遍才能翻到褚曜,現在只用搜集一定光點就能提前獲得褚曜金卡,劃算!
想到這里,心情一下子明媚三分。
哼著小曲兒唱著歌,點兵點將點一朵花。
不時還吐槽一下褚曜在幻境拿的劇本有多么狗血:這都是什么三流編劇用腳指頭想出來的?無晦才不會這么蠢呢,他要是東宮太子搞政變跟兄弟互掏,肯定私下養精蓄銳,你丫的光籠絡這群讀書人有個雞毛用啊?還搞權謀,你家權謀是靠腦筋急轉彎跟陰謀?
彎彎繞繞再多也扛不住一把大砍刀啊。
對面有仨武林高手,但你有邊軍十三萬!
禁軍還有太子黨的擁躉。
沈棠嘆氣看著幻境中的太子褚曜被逼到絕境,無法理解他一手好牌是怎么打成這般稀巴爛的,外祖家江南富商,舅舅駐兵邊疆,親娘二十年盛寵不衰,除了親爹有神經病跟親兄弟有些花里胡哨的菜雞操作,這樣的保送局是怎么輸掉的?沈棠輾轉反側怎么想不通。
內心已經將其歸類ooc范疇。
無晦才不會這么蠢。
要是無晦,他能將祖墳里骨灰都掏出來。
登基晚一秒都是對保送局的不尊重。
蠢得讓我心碎,都說了別跟這些只會用腦筋急轉彎的菜雞玩啊……沈棠戳戳死在血泊中的太子n號褚曜,下個幻境還能抽到兵權,你就用玄武門繼承制,不搞虛的。
掌握兵權,握著錢糧……
天王老子來了都要遞根煙。
經歷幻境越多,沈棠越發覺得設計這些幻境的人估計也是牛馬。為了降低查重,幻境劇情不是增加元素就是刪減元素,要不就將不同元素排列組合湊一湊,越到后面劇本質量越敷衍,甚至還多了一眼就能認出的穿書炮灰重生穿越之類的經典元素。褚曜在不同場子串來串去,當太子皇帝的次數也是能排得上數。
當皇帝太子皇子好啊,至少不吃苦。
哪怕是幻境中的褚曜,沈棠也希望他能過得舒坦一些,只要不英年白發,蠢就蠢點。
反正ooc褚曜犯蠢也是劇本的鍋。
有些幻境還是獸人元素。
沈棠以為褚曜要是變成動物也該是虎豹一類的,優雅永不過時,結果人家是金毛犬。
不是,這對嗎?
沈棠單手將金毛犬褚曜嘴筒子捏住。
噓——
小嘴巴,不講話,小耳朵,仔細聽。可愛的金毛曜,見我是不是覺得見之可親?
嗷嗚——
金毛犬褚曜罕見發怒追沈棠咬了半條街。
發怒是正常的,因為人族跟獸人從祖上就結下生死大仇,人族對獸人俘虜都是先來一針再嘎蛋。有些獸人還會被養成寵物賣身播種,沈棠在幻境中的身份是個人族寵物醫生。
嘶——
無晦也真烈啊。
那一口咬下來差點兒見血。
沈棠苦中作樂,調節精神狀態。
最后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搜查了多少朵幻境,只知道文心花押內的光點越來越多,匯聚在一起散發著朦朧白光。這些玩意兒似乎還有重量,讓容納它們的文心花押都沉了不少。
一陣暈眩過后,沈棠第不知幾次出現在孝城城外,此時月上枝頭,她走過閉著眼睛都不會忘的路,空氣中飄著嗆人的劣質脂粉香。她冷臉拒絕想要依偎上來的倌兒,卻被幾個倌兒翻白眼暗罵不解風情。她本想直奔月華樓,卻在靠近事后,心臟猛地開始狂跳不止。
這次,似乎很不同。這種預感玄之又玄,冥冥之中似乎有聲音告訴她——這次一定,以往可沒有如此強烈的預感,這……
沈棠將行動交給直覺。
不起眼的黑暗一角躺著個人,胸口幾乎沒有起伏。那種預感卻告訴她,這人就是了!
直覺先眼睛認出人。
她走上前。
沈棠沒有重復那句她早已經爛熟于心的詢問,她一眼就認出這就是她要找的人。于是她用早已經準備好的笑容慶賀這次久別重逢。
哎,無晦讓我好找。
沈棠不知這個褚曜有無記憶,也不期待對方能給回應,只要能跟隨她離開這場圓滿儀式就行,然而他卻笑道:主上也讓曜好等。
他虛弱伸手,握住垂下的文心花押。
似握住從天穹而來的月。
周遭幻境開始崩塌,潰散,剝離。
再回神,沈棠雙腳已經踩上熟悉花田,也看到這個世界的全貌。在她頭頂有一片完全鏡像的花田影子,一抬頭便對上恰好抬頭望來的褚曜。二人距離之近,伸個手就能握住。
沈棠這么想了,也這么干了。
靠著大力出奇跡將褚曜拽了下來。
瞬息明白這場圓滿儀式最大的陷進。
不由吐槽:“艸,這圓滿儀式好狗啊。”
要是她不進來,褚曜面臨的就是一場死局了,不管他在失憶的情況下堅持多久,他都不可能成功,因為他要找尋的答案不在這里。褚曜捂著額頭,幻境經歷的一切在腦海中逐一淡化,只留下一點淡淡痕跡。他下次再回想這些的時候也不會是親歷者,只是翻閱者。
翻閱上面只片語記錄。
真正屬于他自己的記憶逐漸占據上風。
沈棠也沒打攪,生怕產生不好影響。
順便欣賞褚曜跟調色盤一樣的表情——有些幻境經歷確實是本人視為黑歷史的存在。
“此番,辛苦主上了。”
待他眼底迷茫濃霧散去,終于恢復清明。
沈棠擺擺手,絲毫不提自己在這個過程遭受的心理煎熬:“你我之間,何必謝?”
褚曜能平安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