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舊時代謝幕,替新時代剪彩。
沈棠原先還不知這些安排,但就在善念跟她宣戰之后,她腦中似乎多了什么,一幕幕陌生記憶在腦海悄然浮現。她像是在開盲盒,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下一秒會想起什么。
“九九歸一,一月后便可瓜熟蒂落。”
林風聞面色煞白。
心中瘋狂吶喊著不對不對不對!
眼下的發展跟老師窺見的未來不一樣,儲君不應該是天下安定后的不知哪一日,主上樂呵呵抱著孩子過來跟眾臣介紹孩子的身份?而不是在現在就揭曉答案,一月后就開獎。
未來對不上!
也就是說——
未來不一定會有主上???
這個認知讓林風幾乎咬碎牙齒,連口腔何時漫開濃郁血腥味也不知。沈棠仿佛沒看到眾臣的表情變化:“我知道大家伙很急,但先別急。我只是未雨綢繆做安排,不是真要提劍抹了脖子。跟善念的賬,一分一厘要算清楚。”
她也不是一定就噶的。
萬一噶掉的人是善念呢?
沈棠有種感覺,隨著自己開盲盒的記憶越來越多,似乎連實力也發生了微妙變化。在此之前,她絕對不可能獻一口血,跟另一人的血揉吧揉吧就搞出一條命的,沒這個能力。
而剛才心念一動,她很自然就這么做了。
直覺告訴自己,她跟善念的差距應該沒有之前那么大,鹿死誰手還是未知之數。這幫臣僚不用提前給自己哭喪,萬一哭早了多尷尬?
褚曜強行沖破禁奪聲,沙啞嗓子道:“主上是不是忘了?一旦陸地沉沒,無人能幸免于難,康國有無儲君并不影響什么。”
反正都是要一起死的。
除非——
除非,有把握不管她跟善念爭奪結果是輸是贏,她都能進入四極之地保證陸地不墜!
沈棠道:“儲君還是有用的。”
這個回答也變相認可了褚曜的猜測。
褚曜:“……”
國璽不完整,棺材下落不明。
主上有什么辦法進入傳說中的四極之地?
“君臣恰如天地陰陽,自然之理。”
沈棠則看著帳下這幫人,心中暗暗慶幸善念間接幫她把祈善撂倒了,不然祈善也跟她一哭二鬧三上吊,她未必能招架得住這幫人。她舒口氣,難得以國主身份強壓眾人聽命。
“諸公當聽命于孤!”
她說完這話,倏忽柔和了口吻。
目光慈愛縱容:“乖,就聽我一回吧。”
沈棠對他們的耐心一向多得大方。
秦禮等人眼眶緩緩泛紅,倘若沈棠用最不近人情的口吻,以君主身份強壓他們服從,他們心中再不愿也會臣服,可她偏偏用這口吻……更叫人心如刀絞,不是誅心勝似誅心。
分明前途未卜還要耐心哄他們……
這算什么?
3」∠?
算大家伙兒的君臣緣分情比金堅。
沈棠此次召喚眾人議事,自然不是讓他們看看儲君,通知四位托孤眾臣都是誰,更多內容還是確定之后的戰略方向。包括但不限于攻下中部大陸后的安排——中部大陸世家門閥頑疾過深,若是不趁著這次機會將其剜掉,待他們恢復元氣,還能繼續影響中部大陸。
沈棠的態度都不能說是暗示了。
根本就是明示。
她本人在原則上是極力反對屠城的,更不希望帳下將士從屠城中吃到戰爭暴利,不過凡事都有利有弊——屠城也確實是最快打擊清理毒瘤的辦法。沈棠這次允許給開特例!
只屠中部世家!
記得屠干凈一些,罪魁禍首不可留!
此番所獲利益,諸公可分去七成。
這部分甚至不用給戶部納稅。
除此之外,沈棠還提前做了人事調動安排,將一部分在王都的六部京官調去地方,準確來說是中部大陸這邊,京官空出來的名額讓分公司這邊的人填上。一來給后者肉眼可見的利益,免得兩撥人為利益而起沖突,二來也是將中部大陸控制在康國絕對的嫡系手中。
沈棠信任夏侯御他們,但對快速擴張勢力吸納的新人不信任。將這幫不穩定隱患拆散是穩妥做法。這份名單涉及人員多達三百,安排他們要綜合考量個人貢獻、能力、家庭背景以及道德品格。商議一整宿才勉強達成意見……
褚曜:主上預備如何處理東南?
沈棠道:翟笑芳當君子,我也不能做了小人。他要戰就戰,是死是活各憑本事。
褚曜:萬一他降了?
說句黑心的話,褚曜希望翟樂主動殉國。
他這位主心骨死了,曲國才能真正樹倒猢猻散——翟樂的情況跟吳賢還不一樣,吳賢可沒有翟樂在曲國的凝聚力與號召力。褚曜倒是不怕翟樂未來出爾反爾,他只是怕隱患。
隱患就意味著要時刻提防。
沈棠道:他敢降,我就敢接。
這話說得沒有一點兒不情愿。
沈棠確實更希望翟樂能降了自己。
說句吳昭德可能不樂意聽的,我連他都接納了,沒有道理不接納翟笑芳。翟笑芳在曲國再有威望又如何?如何抵得上康國民心所向?倘若曲國納入版圖,曲國的庶民也會是我康國的庶民。這世上,惟政客憂勢變,黎民眾生只慮溫飽,擔心天時、地利、人和。
面對褚曜等人,她信心滿滿,豪氣干云。
實際上么?
還是有些擔心的。
擔心自己在善念手中有三長兩短,翟樂敢降,褚曜他們大概率不會受,即便接受也不可能讓翟樂活太久,體面些就給他一個病亡。
不體面的——
捏造證據也要將人當反賊弄死。
對了,無晦,我記得自己早年還欠了翟笑芳一筆債,要是……記得替我還了。
無論如何,留其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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