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在前頭攻城的倭寇已倒了近半,倭寇首領手一揚,后頭倭寇接著往前進攻。
見倭寇未被嚇退,戚夫人牙根一咬,命人將大銃推至城墻邊……
今夏射完箭筒里頭的最后一支箭,聽見推大銃的嘎嘎聲,心中一凜:“夫人,現下就要……咱們可只有一個子銃,用完可就沒了。”
戚夫人面容堅毅道:“這次攻城必須打退,只有如此才能震懾住他們!”
今夏知曉她說得對,但剛開始就用掉最后一個子銃,終是覺得心里頭沒底,忐忑不安地到一旁去尋箭支。
親兵之中沒有銃手,戚夫人親自裝彈,親自搖動輪軸,將銃身瞄準。
“轟!”
銃身的后坐力撼得整個城墻都在震動。
子銃自銃筒飛射而出,徑直射入二十丈外的倭寇之中,砰然炸開!觸者皆死,轉瞬倒下十余人,連倭寇首領都從馬上被震落。
萬萬料想不到新河城中還有這等重型火器,倭寇首領為之一驚,來不及多想,即刻下令撤兵。攻城倭寇丟下攻城錘,被弓箭、火銃攆著逃回,倭寇全軍撤到大銃射程之外。
“咱們贏了?”今夏有點不敢置信。
岑壽手上滿是填裝火藥時沾上的硝粉,稍稍松了口氣,看下剩下的火藥:“好在他們撤軍了,再打下去,火藥就用光了。”
城墻之上的眾人皆松了口氣,但見倭寇就在視野之內駐軍,顯然并未放棄,心中仍是忐忑不安。
戚夫人巡視城墻,命眾人不可松懈,仍要做出城中駐軍甚多的假象來迷惑敵軍。而后她速速找來今夏等人,道:“守青泊河,你要多少人?”
“二十個!”
“親兵不能去,得留在城墻上。”
“用不著親兵,只要穿軍袍能扛刀槍的就行。”今夏道。
謝霄在旁莫名其妙道:“你要二十個人做什么?”
今夏晃晃腦袋:“還是空城計
呀!”
戚夫人點了二十人,全部換上軍袍軍盔,握上擦得雪亮的長槍,看上去很像回事。今夏朝他們一拱手:“眾家哥哥,有勞了,待會頭仰得高些,步子齊整些,至少也得做足七成功夫。”
謝霄滿腹疑惑,看向楊岳,楊岳亦是一身軍袍,整裝待發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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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火銃砰砰的射擊聲、還有攻城錘的撞擊聲,早就讓避在淳于府中的上官曦等人坐立不安,地窖也呆不住,只在院中聽動靜。再后來聽到大銃的轟炸聲,上官曦再也坐不住,瘸著腿便朝外頭去。
“姑娘,你不能出去呀!”徐伯在后頭喊道。
阿銳定定在原地站著,不吭聲也不上前。
上官曦瘸著腿一步一步往前走,直至院門處,忽然阿銳從她身后快步搶上來,低俯下身子,手一攬,便將她背了起來。
“你……我不用你背。”上官曦被他嚇了一跳,惱道。
因惱阿銳在烏安幫中臥底之事,幾日來她都未與他說過只片語。
阿銳負著她穩穩朝前走去,口中道:“你腿還未痊愈,我背你去找他。”
上官曦*道:“我自己也能找到他,用不著你。”
“我背著你,你便可以快些看到他。”阿銳低低道。
上官曦怔了怔,眼前這時候,她確是想快些找到謝霄,可是……她的手原本緊緊揪著阿銳肩頭的衣衫,不由地漸漸放松,口中卻冷冷道:“你這樣討好于我,莫不是還想回烏安幫?我現下就可以告訴你,就算是你甘受三刀六洞之刑,我也絕不容你再回幫里。”
街上幾乎一個人影都看不到,阿銳一步一步地負著她走著,聽著她的聲音,覺得無論她說什么都好,至少她還肯跟自己說話,這便已是很好很好了。他背上的傷還在愈合之中,背著上官曦,難免會摩擦到傷口,刺啦啦地生疼,而在這刻,連這種疼痛他都覺得讓自己甚是滿足。
“你怎得不說話?”上官曦見他只是埋頭走路,一點不吭聲,忍不住問道。
“嗯……”阿銳頓了一會兒,才道,“我沒想過回幫里,你放心。”
上官曦冷哼道:“怎得,嫌烏安幫一洼之水,容不下你這條真龍?想來,以前你過得還真是憋屈。”
似未聽出她話中的譏諷之意,阿銳靜靜道:“在幫里的時候,我一直想,若我真的只是阿銳,真的只是幫中的一名小卒,那該有多好。”
“……”從他的聲音聽出傷感之意,上官曦靜默半晌,“你究竟做了多少對不起幫里的事?”
阿銳不再有任何隱瞞,如實道:“我的任務是將幫中情況詳細上報,包括與其他幫派的銀貨往來。對了,替周顯已運送修河款,也是我故意接下來的,原本計劃在河上就對修河款動手,后來計劃臨時有變,就作罷了。”
“可害過幫中兄弟?”她問。
“沒傷過他們性命……只是礙事的時候,給他們下過蒙汗藥,方便我行事。”
上官曦大怒,緊揪住他衣領:“你是不是也給我下過藥?!”
“沒有,咳咳咳……”阿銳忙道,“我從來沒有給你下過藥,這是真的。三年前你救下我的時候,我就決定無論如何也不能傷害你。”
“你這等好本事,怎還用得著我救你,那不過是你想混入幫中的伎倆罷了。”上官曦壓根不信。
“我那時確實騙了你,可你卻是真心實意地救我,我心里對你一直都感激得很。”
“別說了!算我那時節瞎了眼,撿回一頭狼!”
上官曦怒道。
阿銳果然不再說話,只負著她靜靜往前,直至到了城墻,才將她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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