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征路上,煞氣如龍,旌旗蔽日。
由于紫霄宮中那位至高存在正全力抵御玄門崩解帶來的反噬,無暇他顧。
原本可能降臨的、來自天道層面的阻撓與劫難,也未曾出現。
商朝大軍推進之速,可謂一日千里,遠超帝辛與聞仲等人最樂觀的預估。
鐵蹄踏過荒原,修士駕云橫跨山河,人道氣運如同滾雪球般愈發浩蕩。
所過之處,蠻荒退避,一些弱小妖族、邪修更是望風而逃,不敢攫其鋒芒。
這一日,大軍前方視野豁然開朗,只見一片仙山福地映入眼簾。
山勢并不險峻,反而透著一種溫厚磅礴的意蘊,靈氣氤氳成霧,漫山遍野皆是不凡的靈根仙草,更有一種令人心神寧靜的淡淡異香隨風飄來。
山門處,一方古樸石碑矗立,上書三個大道紋理流轉的大字。
五莊觀。
中軍之中,聞仲第三只眼開闔,神光掃過仙山,面色一凝,抬手止住大軍行進。
他沉聲傳令:
“人皇有旨,此地乃鎮元大仙道場,大仙乃地道圣人,與我人道乃是同盟,不可驚擾。”
“大軍繞行,不得靠近觀宇百里之內!”
命令層層傳下,訓練有素的商朝精銳立刻變陣,靈巧地繞開五莊觀所在的仙山區域,從側翼緩緩通過。
軍紀嚴明,秋毫無犯,唯有那沖霄的煞氣與人道偉力,不可避免地驚動了觀中之人。
五莊觀內,鎮元子靜坐于人參果樹之下,手持地書,周身與洪荒大地脈動相連。
他緩緩睜開眼,目光仿佛穿透觀墻,看到了那支浩浩蕩蕩、氣運鼎盛的西征大軍,也看到了大軍刻意避讓的舉動。
他臉上露出一絲淡然笑意,微微頷首。
“帝辛倒是知禮數,孔宣道友亦安排得周全。”
他并未現身,只是心念微動,周身地道偉力與大地脈動悄然流轉。
將大軍路過引發的些許地氣波動撫平,更暗中助其穩固路徑,使得大軍行進更為順暢。
此舉既是回應人道的善意,亦是表明地道在此事上的立場。
大軍順利繞行,未起絲毫波瀾。
然而,就在大軍末尾煙塵漸遠之時,五莊觀外不遠處的山林中,一道金光閃爍、卻帶著幾分惶然無措的身影,悄然顯現。
正是那被迫下山應劫的金蟬子。
他背后六翼金光略顯黯淡,原本純凈無瑕的眼眸中,此刻充滿了迷茫與掙扎。
體內那大羅金仙的修為雖在,卻因心境不穩而顯得有些虛浮。
他周身更是纏繞著一絲揮之不去的量劫煞氣,與這仙家福地的祥和氛圍格格不入。
他遠遠望著商朝大軍離去的方向,又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那氣象萬千的五莊觀,進退維谷。
“我我該如何是好?”
金蟬子低聲自語,清秀的臉上滿是苦澀。
他靈智已開,慧根深厚,自然知曉自己身陷一場巨大的漩渦之中。
畢竟現在他身上濃郁的量劫氣息可做不了假。
師尊接引與準提雖強行提升了他的修為,卻未能給他明確的指引,只讓他緊守靈臺清明,見機行事。
可這機在何處?事又該如何行?
他只知道,內心深處有一股難以抗拒的牽引力,讓他必須跟著這支西征大軍。
仿佛只有置身于這量劫的核心風暴眼附近,才能找到一線生機。
或者說才能明確自身存在的意義。
但這種被命運裹挾、前途未卜的感覺,實在糟糕透頂。
他既不敢過于靠近大軍,生怕被那磅礴的人道氣運和軍中煞氣碾碎。
但又不敢遠離,怕失去了那冥冥中的指引,徹底迷失在劫氣之中。
更讓他心驚的是,方才大軍路過五莊觀時。
清晰地感知到觀內那股浩瀚如大地、深沉如輪回的地道圣威!
那是比師尊接引、準提更為厚重磅礴的力量!
在這股力量面前,他感覺自己渺小得如同塵埃。
“地道圣人也與這量劫有關么?”
金蟬子心中愈發惶恐,只覺得這洪荒的水太深。
自己這只小小的金蟬,隨時可能被滔天巨浪拍得粉身碎骨。
他蹲在一株古樹下,抱著膝蓋,將臉埋入臂彎,六翼無精打采地耷拉著,發出細微無助的嗚咽。
而此時,虛空深處,幾道目光正淡漠地注視著這只彷徨的金蟬。
袁洪所化的白光在不遠處一閃而逝,呲牙冷笑:
“嘿,這西方教的小蟲子,倒是乖覺,知道躲遠點。”
“不然俺老袁不介意拿他活動活動筋骨。”
六耳獼猴藏身云層,六耳輕顫,將金蟬子的自語與嗚咽聽得清清楚楚,撇了撇嘴:
“心性倒是不壞,就是膽子忒小,這點陣仗就嚇破了膽,如何應劫?”
“西方教真是無人了。”
無支祁操控著地下水流,意念傳來:
“此子身上劫氣濃郁,乃關鍵之人,莫要節外生枝。”
“前輩有令,只需暗中監視,非必要不得干預。”
三猴神念交流,雖對金蟬子不甚在意,卻嚴格執行著孔宣的命令,將西征大軍側翼的一切動靜盡收眼底。
更遙遠的東海之濱,玄夜負手立于浪頭,目光似乎穿透無盡空間,落在了五莊觀外那團微弱的金光上,眉頭微不可察地一蹙。
“金蟬劫眼已動,卻如此怯懦”
“西方二圣此番,怕是所托非人。”
他低聲自語,隨即不再關注,繼續引動水元,默默為大軍的西進梳理水道,警惕著可能來自西方深處的暗流。
幽冥血海,冥河老祖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哈欠,元屠阿鼻二劍在身邊嗡鳴。
“無聊真是無聊!”
“還以為能有什么像樣的對手來讓老祖我開開葷,結果盡是些小蝦米!”
“這量劫,何時才能痛快殺一場?”
他的目光掃過金蟬子,更是充滿不屑,
各方勢力,或明或暗,目光皆因西征大軍的推進而聚焦于此。-->>
金蟬子這只小小的蝴蝶,尚不知自己已成了風暴中心一個微妙的存在。
他此刻只想找個地方躲起來,躲開這令人窒息的無形壓力。
就在這時,一個溫和淳厚的聲音,忽然在他身后響起,帶著一絲令人心安的力量:
“小友,何故在此彷徨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