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四月,家屬院新的小教室里。
凌安安正扶著腰,站在黑板前,手里攥著半截白粉筆,正踮著腳寫板書。
黑板上畫著小五星,下面是一行行英語單詞。
每個單詞旁邊都標著拼音。
字里行間還留著她特意空出的間距,方便戰士們記筆記。
這小教室原是家屬院的雜物間,前幾天政委來家屬院視察。
來看見凌安安幫戰士縫補衣服時,隨口提了句“營里不少戰士想學家常外語,以后要是有對外交流的機會,也能說上兩句”。
話里話外都透著想讓凌安安來教的意思。
凌安安一聽就動了心,她的英語底子不算差。
再說能把知識教給戰士們,總比在家閑著強。
當天就拉著陸宴把雜物間收拾出來,擦干凈黑板。
搬來幾張長條木凳,連專門研究的英語教案都寫了兩頁紙。
“凌嫂子,這咋念啊?我總記混。”
提前來幫忙搬桌子的小戰士撓著頭,指著黑板上的單詞問。
凌安安笑著轉過身,特意放慢語速:“‘goodmorning’是早上好的意思,你跟著我念,‘古德毛寧’,慢慢念,多念幾遍就記住了。”
她懷孕剛滿六個月,轉身時得小心地扶著腰,可臉上的笑意卻藏不住。
能把自己會的東西教給別人,這種感覺比拿衛生評比第一還讓她開心。
小戰士跟著念了兩遍,終于念順了,高興地說:“凌嫂子,你教得真清楚!等開課了,我肯定第一個來!”
正說著,院門口傳來一陣腳步聲。
政委帶著營部的干事走了過來,老遠就笑著喊:“凌同志,教室準備得怎么樣了?我來看看。”
凌安安趕緊迎上去,剛想開口說準備得差不多了,政委的目光就落在了她的孕肚上。
寬松的薄外套也遮不住明顯隆起的弧度,上次見她還是一個月前沒這么大呀。
看著凌安安剛才站著寫板書,額角還沁著點薄汗。
政委腳步頓了頓,看著她的孕肚,語氣瞬間變了。
帶著點不容置疑的關切:“你這肚子都這么顯了,怎么還站著忙?快,先回家躺著!這外語課的事,以后再說!”
凌安安聞,帶笑的小臉愣了一下。
她看著政委,又看了看黑板上沒寫完的單詞,眼眶瞬間紅了。
“政委,我能行的!我站累了就坐著,教案都寫好了,戰士們也等著學呢……”
“不行!”政委打斷她,語氣比剛才更堅決。
“你現在的首要任務是養胎,不是教課。戰士們的外語課,我讓營部找其他有底子的同志來教,你就別操心了,安安心心在家待著,等肚子里的娃出生了,有的是機會教大家!”
凌安安的眼淚“吧嗒”掉在衣襟上,聲音帶著哭腔:“可我學的知識能夠幫到大家,我不想在家躺著,我想做點有用的事……”
她從上海來軍營,一直怕自己是“嬌小姐”,怕幫不上忙,盡力做好自己能幫的上忙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