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殷那雙金色的重瞳死死地盯著蘇淵。
這雙眸子,或許曾經威嚴,曾經睥睨,曾經狂傲。
但如今,這些都不再。
他整個人處于一種近乎癲狂的狀態。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帝殷看著眼前一步步走向自已的蘇淵。
他明明已經勘破幻境,怎么會還身處于幻境之中?
他明明已經在苦情海畔斬殺了他,怎得到頭來,只是一場空?
難道他從頭到尾都沒有見到他?
這怎么可能!
他不信,他不信!
白線交織成的身影一步步走來。
那是蘇淵,他眸光平靜,是那樣的超脫,他居高臨下,淡然地注視著眼前之人:
“畢竟幾人真得鹿。”
“不知終日夢為魚。”
大夢誰先覺。
施術的對象,從帝殷的三清分身,變為了帝殷本身。
這一瞬間。
帝殷的瞳孔微微收縮。
眼前的一切,仿佛都消失了。
他成為了一方池塘中的游魚,在自已的一番天地中怡然自得。
直到某日咬鉤,被拉出水面,這才看見了坐在池塘邊垂釣的人影。
他的目光垂落到自已的身上,輕聲開口:
“你要與我逐鹿?”
“可到頭來,不過是我垂釣的一尾魚罷了。”
帝殷感覺自已在掙扎著。
可他被那魚鉤死死地掛住,口唇眥裂,鮮血橫流,卻終究難以逃脫。
垂釣者收竿,將他握在手中。
我為魚肉,任人宰割。
直到某一刻。
一名身著蓑衣的佝僂老者憑空出現在了垂釣者的身側。
正在掙扎中的帝殷,看見了希望,他有了那么一剎那的清明,從這夢境之中掙脫出來!
那身形......
夫子......是夫子!
‘夫子救我!’
他這樣吶喊。
可他如今是一條游魚,他無法開口,只能搖頭擺尾,不斷掙扎著。
“少帝——”
夫子終于側過頭來。
他笑吟吟地望著帝殷:
“你可是要我來救你?”
帝殷愣住了。
他的掙扎甚至都在這一刻停下了。
他愣愣地望著那身形佝僂的蓑衣老者。
兩張一模一樣的臉。
垂釣者。
蓑衣人。
皆是蘇淵。
依舊是夢中夢。
依舊是,夢中人。
蘇淵已經走到帝殷身前。
他的手中,夢幻的力量交織為一柄透明無瑕的長劍。
帝殷依舊跌坐在原地,那雙金色的重瞳中滿是迷惘,根本未曾察覺那即將靠近的危機。
夢里不知身是客。
這一剎那。
作為‘覺者’的蘇淵。
與作為‘夢中客’的帝殷。
實力差距,無限擴大。
蘇淵斬下了這一劍。
‘夢中客’身處夢境之中,沒有任何辦法來反抗。
這一劍,足以將其斬滅,叫一名帝子,就此隕落。
“劍下留人!”
張春秋終于是踏出了那一步。
他跨過了自已所設下的‘君君臣臣’之界限。
從那帝宮之外,剎那間,來到了帝殷身前。
他抬手就要擋下這一劍。
可這是夢中一劍。
遙遙只斬夢中客。
逍逍不為塵世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