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素幾搬到楊程萬面前擺好,再將研好墨的硯臺擺上,緊接著再遞上信箋、狼毫筆,因是陰天,室內暗沉沉的,楊岳把燈臺也挪過來。楊程萬擺擺手,示意不用。
“爹爹,謝霄這事兒您打算說么?”楊岳試探問道。
楊程萬瞥了他一眼,沒說話。
楊岳又道:“我看今夏對謝霄沒那意思,再說這是揚州,離京城也太遠。”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哪里容得你插嘴。”楊程萬沉著臉道。
“我、我……就是……”
被爹爹一瞪,楊岳支支吾吾半晌,覺得不合適,卻也不敢再說,正在旁直撓撓脖子,就聽見有人叩門。
“頭兒,你好點了?”正是今夏的聲音。
這丫頭,來得還真是時候,楊岳替她開了門。今夏連蹦帶竄進來,臉上笑瞇瞇地。
“嘴都快咧成三瓣了,什么好事?”楊岳奇道。
“哪有!”今夏抿抿嘴,片刻之后仍是咧著笑開,朝楊程萬道:“頭兒,您好點沒?腿還疼么?”
楊程萬瞧她喜逐顏開的模樣,與記憶中的那張臉重合,那一瞬他有點晃神。
“頭兒?”今夏詫異地喚他。
他回過神來,擱下筆,問道:“幾日沒露面,又有何事瞞著我?”
“沒有!那銀子不是還沒找著么,劉大人現在急得跟熱鍋上的黃蜂一樣,逮誰蟄誰,回回見著我都好一通訓,也就見了陸大人不敢吭聲。”她歪頭嘆了口氣,“周大人為何而死,倒是大概弄明白了,可銀子卻是一點著落都沒有,真是邪門。”
“他為何而死?”楊程萬問道。
今夏便將翟蘭葉與周顯已之間的事情詳詳細細講了一遍,楊程萬聽罷沉吟許久,但卻什么都沒說,只是點了點頭。
“聽說翟蘭葉失蹤了?”他問。
今夏謹慎地“嗯”了一聲,一句多余的話都沒敢多說。
“你沒找過?”楊程萬接著問道。
“找了,沒找著。”今夏瞥了眼楊岳,“聽說在河里找著她衣裳了,不知道是不是已經被人害了……對了,頭兒,我有件好事得告訴您!”再讓楊程萬問下去,肯定會出破綻,她趕緊轉移話題。
“何事?”
“是關于我的家人,就是親生父母。”
聞,楊程萬背脊一僵,眼底閃過復雜的鋒芒,但很快被他掩飾下去,壓抑著情緒,淡淡問道:“怎么,你有線索了?”
“沒有,不過我昨日和陸大人聊起此事,我聽陸大人話里話外,像是肯幫我找親生父母的意思。錦衣衛耳目眾多,情報比六扇門齊全得多,他肯幫我這個忙,說不定……”今夏話未說完,便看見楊程萬臉色鐵青,額上隱隱青筋凸起,“頭兒,你……你怎么了?”
“跪下!”
聽出楊程萬語氣中隱含著滔天怒氣,雖然不明究里,今夏半分沒敢耽擱,立時就跪了下來。
“爹爹……”楊岳也不明白為何他驟然發火,“若陸大人肯幫這個忙,這不是好事么?”
“你也給我跪
下!”楊程萬怒瞪向他。
楊岳老老實實跪下。
楊程萬重重訓斥道:“一個沒腦子,兩個也這么沒腦子!我這些年,是白白教養你們了!陸大人是何許人,他是錦衣衛!我再三交代過你們,與錦衣衛往來,必須謹慎提防,且不可與錦衣衛來往過密,不然的話,讓人把自己賣了都不知道!再者,陸繹是何等身份,他是陸炳長子,你又是什么身份,你不過是六扇門中的小小捕快,他差遣你做事,說話有禮有節,那是他面上的功夫,說得難聽一點,在他眼里,你和一條狗沒有任何分別。你倒好,給個桿子,你就順著往上爬,沒皮沒臉,沒羞沒臊……”
“爹爹!”楊岳覺得他這話實在說得有點過了,以前縱然今夏做錯事,但從未見爹爹這么重地罵她。
“你閉嘴!”楊程萬怒瞪他一眼,“我今天把話撂在這里,今夏也好,你也好!說話做事都給我謹守本分,再讓我知道有這種越逾之舉,我就打斷你們的腿!記著了么?”
“記著了。”楊岳道。
“記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