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是誰的雕像吧?照片我都給放文件里給您發過去了……希望能盡快銷毀……”
梁湘橙放下筷子,他說著說著也將手里的手機放到桌上,像是不經意般地調整好角度,以便讓謝瞻能看到他手機屏幕上的所有內容。
謝瞻就站在梁湘橙身后,他見狀低下眼眸,毫無不適地看向梁湘橙的聊天記錄。
梁湘橙已經找好了相關證據,正在小程序上一一上傳。
這個過程有些繁瑣,需要身份證和實名認證。
謝瞻低眸看著,見梁湘橙一步步慢慢來,面上毫無不耐煩的意思。
……明明之前和他說一兩句話,就要朝他動手。
現在做起投訴的事情來,竟然還挺有耐心。
謝瞻冷冷看他一眼,嗤了聲:“裝貨。”
他說完,坐到梁湘橙旁邊的座位上,不動了。
梁湘橙還在處理相關事件,謝瞻用余光瞄著他的一舉一動,待那些照片慢慢上傳時,他不自覺地斂下眼睫,不愿去看。
無人知曉謝瞻看到這兩尊雕塑時的感受。
全身仿佛被冷水澆得透徹,謝瞻甚至懷疑網上的不過都是些謠,后人不至于如此愚鈍。
于是他干脆親自去往那處,直到在深夜里……他看到了自已佝僂脊背的雕塑。
謝瞻久久未動。
在千年之后,他就是以這副丑陋、下賤、骯臟的姿態被人雕刻,跪在謝景玉面前。
跪在他光明磊落、文采斐然的好弟弟面前。
謝瞻盯著面前的這兩個雕像,那一刻的屈辱和厭恨沖上心頭,迫使他恨不得將這兩尊雕像通通砸碎,碾為塵埃。
謝景玉風光霽月,百代賢才。
他愛民如子,有勇有謀,是為賢君。
即使過了千年歲月,依舊被無數人奉為圣人,美名流傳百世。
而他謝瞻——愚蠢,丑陋,暴戾,殺戮成性……整整一塊石碑都篆刻不下他的罪過,他不過是謝景玉的廢物對照組。
在古代是如此,現代亦是如此。
……他算什么?
他謝瞻到底算什么?!
謝瞻目眥欲裂。
他因謝景玉而走過的那些滄桑路,他因他而受的苦刑和折辱……種種種種,都算什么?!
暴君。
謝瞻感到可笑。
他暴戾成性。
暴君罷了。
謝瞻仰頭咽下心里的厭恨和酸楚,他終究沒有毀掉那些雕塑,也沒有過多的想要解釋的欲望。
他和謝景玉的那些事情,不過是史書上寥寥幾筆。
無人會去探究他的曾經,他也不稀罕那些沒用的憐憫與嘆息——這都是弱者才需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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