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裹挾著細碎的冰塊與冰層碰撞,發出脆響,連同騎士們小腿與鞍偶爾摩擦的輕響,統統被河面上呼嘯而過的凜冽北風所吞噬、掩蓋。
這群生于馬背、精于騎射的狼群,在騰格里(長生天)的庇佑下,趁著夜色,悄然越過天險。
越過這條曾讓他們無數次折戟沉沙的拒馬河。
可他們卻不知道,死亡的陷阱已經悄然張開。
南河口,烽燧堡。
亥時過半,死寂籠罩。堡內未燃火盆,唯剩凜冽寒風的尖嘯,在角樓縫隙間拉出凄厲長音。
仿佛所有戍卒皆已陷入沉眠。
然而,這死寂之下,暗流洶涌如沸漿。
墻垛暗影中,一具具緊繃的身軀蟄伏。戍卒們攥緊手中冰涼的兵器,眼珠瞪得發澀,死死黏在北方夜色下那條模糊的河岸線上。呼出的白氣剛出唇邊,便被燧臺上厲風撕碎。
幾條體型健碩、耳朵尖聳的土狗在墻根焦躁踱步,脖頸硬毛炸起,喉間滾動著壓抑不住的狺狺低吼。
老兵心頭雪亮:這是嗅到了“人味兒”!
濃重的、陌生的、透著惡意的人味兒,說明是韃子入境,危險正像墨汁一樣在夜色里洇開。
秦大壯那鐵墩般的身軀在暗影里貓腰挪動,聲音壓得非常低,一聲接一聲在垛墻后傳遞:
“穩住!都他娘的給老子穩住!”
“喘不上氣兒的,摸回值房烤把火!別凍僵了。”
“今晚,是騾子是馬,遛出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