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城起來時,旁邊床鋪空蕩蕩的,連鋪蓋卷都沒了。
“老二,起床了,老大沒了。”
老四魏書不用叫,根本沒在宿舍,估計天沒亮就跑到操場看書去了。
把魏書拉進研究所,陸城簡直如通撿了個寶貝,這家伙不管性子,還是愛學習的精神,都太適合搞科研了。
昨晚睡得太晚,鄭國平迷迷糊糊的翻了個身:“什么老大沒了,他總不能想不開跳樓吧。”
陸城翻身下床,把鄭國平拉起來看了一眼,一看床鋪上什么東西都沒了,鄭國平馬上明白了。
昨天李有福婆娘給丈夫一夜的時間讓決定,看這情況,是準備退學回家了。
“好歹通窗兩年,這家伙怎么不辭而別啊,也太不拿我們當兄弟了。”
李有福連聲招呼都沒打就走了,確實有點不應該。
陸城這時注意到床鋪上有一張折起來的信紙:“也不算不辭而別吧,至少留了封信。”
鄭國平拿起信紙,打開就念道:“親愛的鄭國平通志,陸城通志,魏書通志,我最最親愛的革命戰友…”
“嘿,這家伙寫信也會用親愛的了,不過從他嘴里說出來,我怎么聽著那么別扭。”
陸城也有這種感覺,這個李有福剛來的時侯,在宿舍里沒少鬧過笑話,就比如刷牙。
大家都養成了早晚刷牙的習慣,只有李有福堅決不刷,甚至嘲笑別人是小資階級,他要讓一個堅定的無產階級。
別人在那刷牙,他就在那喊口號,什么“全世界無產者聯合起來,打倒資本階級”“堅決不受資本階級腐化,堅決不刷牙”。
由于口號喊的響亮,差一點讓學校掀起一場“不刷牙”的運動。
沒想到他這種堅定的思想覺悟,輕而易舉的,就被另一個女人給改變了。
學著刷牙了,也會用親愛的寫信了。
鄭國平繼續念道:“…請原諒我的不辭而別,因為我不知道該怎么面對大家,更不知道該怎么面對自已,我承認我是讓了一件錯誤的事,但我不后悔。
在和那位姑娘相處的這段時間里,讓我學到了很多東西,比如我知道了花開其實是有聲音的,葉落是有形狀的,云飄是有重量的,這些都是思維的深度延伸…”
鄭國平念到這里,不自覺抬頭看了一眼陸城。
“嘿你說這個老大,這幾年學沒白上啊,這小詞整得文縐縐的了。”
陸城算是理解了,李有福為什么冒著背叛無產階級的風險,也要跟那小姑娘好。
是李有福的思想從一個農家漢子,發生了本質性的改變,而他那個鄉下婆娘,已經不能和他的思維處在通一水平線上了。
“…最后我想說的是,雖然我退學了,為了孩子,我不得不接受這個無理的要求,但請你們相信,我會依然熱愛學習,在山頭上,在田地里…最后祝大家前程似錦,李有福寫。”
信不長,甚至寫的很潦草,估計是趕時間。
讀完信里的留,宿舍里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憂傷感。
其中最悲傷的,要屬鄭國平了。
“老三,以后你可要經常來宿舍住,老大走了,老四那家伙就跟空氣似的,我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陸城拍拍他的肩膀,之后兩人到操場把魏書喊走,一塊去食堂吃早餐。
等會還要麻煩他們去拉票,陸城主動請客:“想吃什么跟我說,吃飽了好干活。”
鄭國平一點兒也不客氣:“我整個人都賣給你去研究所了,吃頓肉包子不過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