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掃向西方,仿佛已經看到佛門眾人那精彩無比的臉色。
而更高處的云層后,觀音菩薩已是面無人色,嬌軀微顫。
“瘋瘋了都瘋了”
她喃喃自語,只覺得天旋地轉。
金蟬子他竟敢攛掇唐皇,以大軍開道,西征?
這哪里還是取經?這分明是滅國戰爭!
佛門安排的八十一難難道要讓大唐軍隊去闖嗎?
那些妖魔擋得住大唐的兵鋒嗎?
若擋不住佛門又該如何?
若擋住了人間王朝傷亡慘重,這滔天業力
觀音只覺得眼前發黑,幾乎要從云頭栽落。
她死死咬著唇,看向下方那個白衣僧人。
金蟬子正微微躬身,向李世民謝恩。
側臉平靜,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隨著水陸法會落幕,長安城的熱潮卻未平息。
李世民金口玉開的西征旨意如同投入三界的一枚重磅炸雷,瞬間掀起了滔天巨浪。
大唐這臺戰爭機器,開始隆隆運轉。
兵部徹夜燈火通明,調兵文書雪片般飛出。
軍械庫晝夜不息,刀槍碰撞聲、馬蹄鐵敲擊聲不絕于耳。
一股肅殺的鐵血之氣,混合著沸騰的人道皇權意志,沖霄而起,竟將長安上空原本濃郁的佛門祥和之氣都沖淡了幾分。
云端之上,隱匿身形的各路仙神、佛陀菩薩,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
他們眼睜睜看著下方凡人士卒操練集結,那股純粹的、凝聚的、帶著決絕殺伐意志的人道氣運,讓他們從心底感到一陣不適與忌憚。
是,李世民只是天子,非人皇,不得修行,壽元有限。
但!
他承載的是南瞻部洲億萬人族的信念與國運!
動他?
便是動這億萬人族之念,便是撼動這煌煌國運!
那滔天的因果業力,別說他們這些仙神,便是大羅金仙,乃至準圣,也絕不敢輕易沾染!
更何況,西行路上那些劫難可都是他們各家早早安排好的自己人啊!
原本是想安安穩穩走個過場,演場戲,既全了天道定數,又能分潤西游氣運功德,大家皆大歡喜。
可現在呢?
大唐鐵騎要西征!
要掃蕩沿途一切“不服王化、不尊人倫”的“妖魔”!
這戲還怎么演?
難道要讓自家坐騎、童子、門人,去跟這群殺紅了眼、凝聚了國運戰意的人族軍隊真刀真槍干一場?
贏了?
屠戮人族大軍?
這業力誰背得起?
天庭第一個就不會放過!
甚至可能引來火云洞的目光!
輸了?
被凡人士卒當妖魔剿滅?
臉還要不要了?安排好的劫難沒了,到手的功德飛了,還得賠上自家培養的勢力!
進退兩難!
真正的進退兩難!
一時間,不知多少道神識在長安上空焦急碰撞,交流著恐慌與無措。
“瘋了!真是瘋了!那金蟬子怎敢如此?”
“還有那李世民!不過一凡間帝王,安敢妄動刀兵,干涉天道量劫?”
“怎么辦?我等布置豈不白費?”
“快!速速稟告祖師(師尊、陛下)!”
道道神念倉皇退去,急著向各自背后的勢力匯報這驚天變故。
凌霄寶殿。
玉帝昊天端坐龍椅,面上那看戲的悠閑笑容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陰沉。
他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扶手,九龍真氣在他周身盤旋低吼,顯是心緒極不平靜。
下方仙官噤若寒蟬,連大氣都不敢喘。
殿中央水精鏡上,正清晰地映照出長安城外軍營旌旗招展、兵甲森然的景象。
那沖天的兵戈煞氣與人道皇威,隔著水鏡都讓人心悸。
“好好一個金蟬子好一個唐皇李世民!”
昊天幾乎是咬著牙吐出這幾個字。
他本以為只是佛門內亂,樂得看如來吃癟。
怎料這火轉眼就燒到了自己身上!
西游八十一難,他天庭暗中安排的可不少!
太上老君的坐騎青牛、看守丹爐的童子甚至一些下界為妖的星宿,都早早得了暗示,在取經路上占了位置。
只等唐僧過來走個過場,便可賺取一份天道功德。
如今倒好!
大唐軍隊要西征!
要掃蕩妖魔!
難道讓他天庭的正神、坐騎,去跟凡人士卒拼命?!
贏了,屠戮人族,業力滔天,他這天帝首當其沖!
輸了,天庭顏面掃地,淪為三界笑柄!
更要命的是,若因此惡了人族,動搖天庭統治根基
昊天只覺得一陣頭疼,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猛地轉頭,看向身旁一直閉目養神、仿佛事不關己的太上老君。
“老君!”
昊天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火氣。
“你倒是沉得住氣!”
“那青牛精,可是你的坐騎!如今就在金兜山等著!若是撞上唐軍,該如何是好?”
“難道真要它現出原形,與凡人大軍廝殺不成?”
太上老君緩緩睜開雙眼,白眉下的目光平靜無波,仿佛早已料到玉帝會有此一問。
他手中拂塵輕擺,聲音一如既往的淡然:
“陛下息怒。”
“天道運轉,自有其理。”
“西游量劫,乃道祖親定,大勢不可改,然小勢可變。”
昊天聞,眉頭緊鎖:
“老君此何意?難道就眼睜睜看著唐軍一路平推過去?那我天庭布置豈不”
老君微微搖頭,打斷道:
“陛下,唐軍雖眾,終是凡人。”
“西去之路,十萬八千里,窮山惡水,妖魔之多,遠超想象。”
“豈是凡間兵甲所能輕易掃平?”
“更何況”
老君話語微頓,目光掃過水精鏡中那軍容鼎盛的唐軍,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深邃。
“陛下莫非忘了,封神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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