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小滿不知道沈厲征跟阮溪是怎么認識的,但她感覺到此時此刻的阮溪跟昨晚的阮溪很不一樣。
相較于昨晚的溫柔可親,現在,雖然也很溫柔,但似乎只是表面,其實內里正向外釋放一種高傲及壓制。
“我第一次見到阿征是在我十三歲生日那天,跟我爸去觀看一場地下拳擊比賽,當時在布滿污血的八角籠中,我一眼就注意到了他,跟我差不多的年紀,身體也明顯處于發育階段,卻正跟一個體型身高都比他高出很多的健碩黑人拳擊手打擂臺。”
“最先他完全處于被動挨打的狀態,黑人拳擊手每一個拳頭砸下去,都伴隨著他嘴里噴出來的一大口鮮血,他的眼角被打裂開了,一雙眼睛都被鮮血充斥,周圍的人都開始喝倒彩,那些把注下在他身上的人也紛紛用最骯臟的話罵他。”
“可我知道他不會輸,因為我看見了他赤紅的雙眼中迸發出的狠意,那種狠意壓抑,隱忍,然而一旦爆發,絕對會帶來摧毀一切的力量。”
“果然,當黑人拳擊手自以為穩贏的那一刻,他開始反擊了。”
“他像一頭瞄準了獵物的狼,對準黑人拳擊手接連發出致命的進攻,他的力量雖小,但每一次進攻都帶著讓對方必死的決心,黑人拳擊手很快被他打得節節敗退,在他最后一拳直擊黑人拳擊手面門之后,黑人拳擊手終于支撐不住,龐然巨物般倒在擂臺上不省人事。”
阮溪敘述的聲音很平靜,但黎小滿聽到這里仍舊感到膽戰心驚,以至于全身不由自主地發顫,發麻。
這跟昨天知道沈厲征曾被他家人囚禁在地下拳擊場時的心情又不一樣,那個時候她只是大致幻想過他可能在里面的遭遇,而現在,那些清晰的畫面經由阮溪的嘴巴,直接呈現在了黎小滿的腦海中。
她仿佛置身于現場,看到了她的阿堯哥哥被打得全身是血的樣子,看到了他為了活命,不得已拼盡全力的樣子。
“所以,那場比賽,他贏了?”
黎小滿自己都沒發現她說出口的聲音都帶著顫音。
阮溪微微扯唇,“當然,我的眼光一向不會有錯,于是那天,他作為我十三歲的生日禮物,被我爸送給了我。”
“生日禮物?”
黎小滿聽到這里,心里極其不舒服,那是她的阿堯哥哥,一個活生生的人,不是某樣物品,怎么能當作禮物被送來送去。
阮溪仿佛看懂了黎小滿面上的不悅,她笑了聲,輕輕攪拌咖啡,“你是在替他抱不平嗎?可是你恐怕不清楚,對于當時的他來說,能被我爸從拳擊場贖出來,意味著的是他的重生。”
她說著,漂亮的眸子穿過空氣牢牢鎖住黎小滿。
“換句更直接的話就是,他的命是我給的,如果當時沒有我,你這輩子都不可能會有跟阿征重逢的那一天。”
“所以,小滿,無論有沒有你從中撮合,沈厲征是我的這件事,只是早晚的問題,永遠不會存在第三種可能。”
從咖啡廳出去時,黎小滿整個人仍舊處于恍恍惚惚的狀態。
腦海里唯一清晰的念頭就是,阮溪一定是發現了什么,剛才跟她說那一番話,就是在警醒她,不要試圖打沈厲征的主意。
秋日午后的陽光照在身上應當是暖烘烘的,但此時此刻的黎小滿只覺得由內而外滋生出一股寒意。
她漫無目的的沿著大街往前走,忽然看見一家奶茶店,她走進去,買了兩杯桃桃烏龍,出來后,直接打車去了凌云集團。
前臺小姐姐認識黎小滿,之前見過她跟沈厲征一起出入過公司,關系看起來還特別不一般,給沈厲征秘書打過電話后就直-->>接放黎小滿上去了。
黎小滿推開兩扇沉重的大門進去時,沈厲征正背對著她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講電話。
他穿黑色襯衣西褲,單手插兜,兩條大長腿微微打開,倒三角跟三七分的身材被陽光勾勒的分外挺拔英武。
他說的粵語,黎小滿一句都聽不懂,只知道他的聲音很好聽,默默站了好一會兒后,沈厲征仿佛才發現辦公室多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