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襲!”
夜哨心頭一緊,大聲疾呼,“山下有火!”
關城里很快就開始變得慌亂起來。
“被發現了?”
趙廣有些遺憾地看著前方的火光。
“是。還有兩個塢亭沒被拔掉,可惜了。”
裝束與軍中士卒不同的關隴刀客臉上帶著有些羞愧的表情。
“無妨,大軍能這般順利到此,你等已經立了大功。”
趙廣卻是不吝贊揚,“下去領懸賞吧。”
待天亮后,留守下來查探情況的曹軍哨探看著晨霧中走出來大軍,蜿蜒如長蛇,臉色不禁開始發白。
馮永喘著大氣,嘴里吐出的白霧久凝不散,冷空氣吸入肺里,略有些生疼。
關道旁邊,河水融融,嗚咽而下,清澈無比。
關隴大道名為大道,其實只不過是利用山谷,河谷開辟出來的道路。
路上所鋪的石頭大多都是就地取材,取之于河里,山中。
馬蹄踏到石頭上,偶爾會擦溜出一星火花。
抬頭向上看去,起伏連綿群山在飄渺的云煙中忽遠忽近,若即若離。
向下望去,林海茫茫,墨黛色的濃云纏繞在半山腰,只覺得置身其間,寒意更顯得透人皮膚。
果真是關山難渡。
就連南鄉士卒,到了這種地形,亦是開始顯得后勁不足。
還好馮永手中的兵力大部都是南中夷人,在這個時候,越發地顯示出他們的優勢。
曹軍最后兩個塢亭的幸存,為關山頂上的隴關贏得了最為關鍵的準備時間。
隴關第一時間派出了人馬,快速向山下跑去,以期能以最快的速度,把漢軍來襲的消息傳遞給在d城與漢軍相持的大將軍曹真。
一日后,馮永率著中軍從山谷里出來,轉過一個彎,就突然看到前頭的山坡上,矗立著一座四四方方的關城,正如猛虎一般地俯視著自己。
山腳下有一條小山溪自西邊來,匯入從西北而來的河里,可以看到河水很明顯地漸漸折而向東。
“兄長,這里不好安營,沒有一個地方能把大軍全部安排下來,只能分開扎寨。”
早到一日的趙廣走過來,有些擔心地說道。
“無妨,這山里本就少平地,分開扎寨那是最正常不過。”
馮永點頭。
說著,看向那虎視自己大軍的關城,問道,“這個關城,情況如何?”
“關城是東西走向,每一面城墻皆是大概一里
余長,城東有一個甕城,城西唯有城墻。平日里頭只有一千人駐守。”
“不過據游俠兒所探,前些日子從山下又來了一批曹兵,如今不知城里有多少人。”
趙廣看著關城,有些憂慮的說道,“此關建在關山頂上,易守難攻,不知要耗多少兒郎的性命。”
關隴大道到這里,東西走向地從隴關穿過。
只有進入隴關,才能繼續東行,向山下去走。
馮永看著山坡平地上的關城,心里頭亦有些焦慮。
他邁步向前走去,想要看得清楚一些,沒想到不注意,一腳踏進了河水,冰涼的河水讓他心頭一動,問了一句,“水源呢?城中水源,是從何而來?”
原歷史上馬大嘴就是因為占山扎寨,卻沒占據住水源,被人圍住,差點渴死,又沖不下山,這才導致軍心大亂,慘敗而歸。
馮永想到這里,一個念頭忽然閃過,總覺得好像自己忘記了什么事情。
不過攻下眼前隴關才是自己最緊要做出打算的事情,馮永很快就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思索破關之法。
這隴關乃是建在關山頂上,就算是打井,只怕也難見水層,城中水源十有八九就是依靠山泉河水。
若是能查清城內的水源,說不定會有辦法。
趙廣自然不知道馮永心里在想什么,他聽到馮永這個問話,心有所動,卻是一時沒有想明白,有些歉然道,“城中如何汲水,小弟卻是沒有令人注意過。”
馮永點點頭,“無妨,你能探清它的大概情況,已經很好了。行軍打仗,唯有到了眼前,親眼所見,才能知道真實情況是什么。”
馮永瞇著眼看著關城,說道,“兵法有云:城大而人少,小而眾多,糧寡而柴水不供,則非可守之城。這城有多高?”
“足有四丈。”(漢代的長度要比后世短一些。一丈也就是兩米多一些,不足三米。四丈的話,大概是九米半左右。)
馮永聽了,點了點頭。
“四丈的城墻,則底墻就應該是二丈厚,墻頭則是一丈闊,這關城四面城墻,皆是一里余長,這般算來,里頭最多不會超過三千人。”
“再多的話,水源、糧食能不能供上不說,太多士卒擠在這么小的城里,反而會大有不便。”(漢制一里是四百米多一點。)
趙廣聽了,大是驚訝,“兄長如何能得知?”
“丞相所教兵法。”
馮永這個時候才覺得,諸葛老妖果然不愧是進了武祠的人物,僅僅是這么個軍事知識點,若是他不告訴自己,只怕自己一輩子都反應不過來。
真傳一句話,假傳萬卷書,果真是大有道理的。
趙廣聽了,這才想起丞相可是親自給兄長送過書,讓他好好誦讀的,心里不由地就有些羨慕。
丞相待兄長果真是如弟子一般。
只聽得馮永又用馬鞭指了指關城,“此關原本是為了截斷隴右與關中的聯系,從城東有甕城而城西沒有就可以看得出來,此關重防東邊,輕防西邊。”
“再加上地勢西高東低,對我們大是有利。若是從東面攻城,乃是仰攻,只怕血流成河都未能攻下。但從西邊攻城,地勢卻是要高一些,只要肯下力氣,早晚都能攻下。”
關隴大道到了這里,全部是用鵝卵石鋪路,方便行走,根本不用擔心路況不好。
當年漢武帝還曾坐著車經過這里,后來天空霹了一道雷下來,讓漢天子龍軀一震,所以又把此關取名為大震關。
當然,重點不是這里,重點是關城的東西二門都能行車。
“你去安排一下,令人給關城里的人傳個信,告訴他們:我給他們一天的時間考慮,若是明天這個時候之前獻關,我便絲毫不為難他們,去留皆可。”
“除卻兵器盔甲,自己的東西都可以帶走,不會扣留半分。”
“若是超過一日,破關后屯長以上皆斬。”
“若是超過兩日,破關后隊率以上皆斬。”
“若是超過三日,破關后什長以上皆斬。”
超過了這個期限,張a就可能隨時到達,再往下斬也沒用了。
所以在這個最緊要的關頭,不能講任何仁慈,心理戰術先送上再說。
至于后面若是當真破關,當然不會斬――勞力多可貴?
如今南中的勞力來源已經日漸枯竭,急需開辟新的勞力來源。
紡織工坊的五個名額賣出去,蜀中世家把錢糧上交完畢,突然傳來了北伐的消息,不知道有多少家在暗地里咬牙切齒地扎小人。
扎完了小人又得去求滿天的鬼神保佑,大漢一定要北伐成功――不然哪來的羊毛?
感覺簡直酸爽無比。
隴右地廣人稀,若是想要快些恢復耕種,快些開辟牧場出來,沒有勞力哪能行?
馮郎君還是很講良心的,如今已經在為大伙做打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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