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章
劉義真一下沉默了。
雖說他晚出生了幾十年,沒有參與當年的往事,可透過細碎的線索,卻能推斷出當年發生的事。
無頭鬼案件事發前,還是京官的劉化成無意中看到過紅泉戲班的搭臺演出,出于對戲班子的喜歡,他丟下了一兩銀子——而這本該代表著肯定與善意的一兩銀,卻成為后來制造了多起鬼案的禍根。
“我爺他——”許久后,劉義真長嘆了口氣,低聲道:
“我爺他肯定不希望這樣的。”
一兩銀子,牽涉如此多人命。
當年無頭鬼復蘇后,馭使了鬼車的金將因此而死,所以也牽涉進無頭鬼案中。
那一兩銀子的打賞,劉化成忘記了,但張雄五沒有忘、厲鬼也沒有忘,被寫進了因果里。
之后鬼車將戲班標記,每隔五年帶走紅泉戲班的臺柱子。
柳春泉是凡夫俗子,對于女兒、養女的失蹤,壓根兒不知道卷進了鬼案中,只當是女兒與人私奔。
“一兩銀子——”
劉義真搖了搖頭,一時百感交集:
“真是不公平。”
“這個世道人命不值錢。”提起這個問題,趙福生的臉色也不大好看:
“事情已經發生了,再糾結這些問題也無濟于事。”
她冷冷的道:
“但是這幾樁鬼案早晚都會爆發,我們要在這些事情惡化前提高實力,做好準備。”
“……”
劉義真沒有出聲。
趙福生與蒯滿周都已經是頂級的馭鬼者,各自馭使了災級的鬼物,要想再提升實力,又談何容易。
紙人張的存在如同一層陰霾壓在劉義真的心頭。
但他并沒有在此時潑冷水,而是點了點頭:
“現在我們怎么辦?”
“這些紙人的存在應該是為了壓制你爺的力量,達成平衡——”
同時紙人興許是隱藏鬼戲班的載體,趙福生暫時不準備動它們。
“還是按照原計劃,先將無頭鬼帶走。”
她說完,看向蒯滿周:
“滿周,你將鬼棺封存。”
“好。”
小丫頭點頭。
接著夫子廟內開始出現絲絲縷縷的黑氣。
這些黑氣在半空中拉長,相互交織,頃刻間形織成一條條細長的黑線,捆纏上封印了無頭鬼的黑棺。
趙福生雖說為劉義真提前打下了門神鬼印,但為了以防萬一,仍讓蒯滿周出手幫忙。
小女孩的鬼線也有一定的封印之力。
鬼線纏住鬼棺的瞬間,無頭鬼的力量也受到了一定的克制,這也是為了將來劉義真背起鬼棺時,盡量減少來自于無頭鬼復蘇的危機。
趙福生見蒯滿周一動手,也同時啟動封神榜,準備將門神烙印打在劉化成的鬼棺上。
她與小丫頭同時動手,兩鬼力量一起被克制,便能不破壞平衡。
但她預想得太好。
蒯滿周的黑線一碰到黑棺的剎那,劉化成所在的紅棺開始有大量血煞之氣涌出。
這一次并非紅棺破裂爆炸后發出的響動,而是來自于厲鬼氣息的變異。
趙福生站在棺側,第一時間感應到了棺中厲鬼的異動,可令她臉色微變的,是最初的變化并非來自于劉化成。
無頭鬼一受壓制后,平衡被打破,率先有反應的,竟是棺內那些‘牽著手’的血紅紙人。
紙人身上涌出血光。
本來靜謐的紙人此時身體內開始吹氣似的膨脹,一點紅光從紙人體內透出,沉寂的紙人瞬間透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活力’。
‘吚吚呀呀’的聲音在三人腦海內出現,厲鬼開始復蘇。
“糟了!”
趙福生心中一沉,她判斷錯形式了。
紙人張老奸巨滑。
他并不是以鬼戲班克制劉化成,而是以無頭鬼克制了鬼戲班。
此人恐怕早就已經清楚趙福生知道紅泉戲班與劉化成之間的前塵往事。
以紙人張的謹慎,從徐雅臣家中留下痕跡,讓守門的家仆看到他、包括留下那三十一個在眾人面前復蘇的替身紙人,都是為了明晃晃‘指引’趙福生,這一切都是他做的,給她提供線索。
而他之所以這樣做,就是為了誤導趙福生,他要讓趙福生誤解紅泉戲班就是用來牽制劉化成的!
趙福生也確實如他所預料的一樣,判斷錯誤。
等她反應過來這一點時,已經遲了。
與厲鬼打交道,稍微的疏忽都足以要命。
她來不及提醒劉義真與蒯滿周。
只見棺材內紅光大作,紙人手拉著手‘站’了起來。
不知何時,原本閉著眼睛、一臉安詳的劉化成已經睜開了眼。
他已經死了許久,雖說尸身因為厲鬼復蘇的緣故沒有腐敗,但瞳孔擴散,眼珠呈灰褐色,眼瞳占據了整個眼眶。
在閃著紅光的鬼戲班紙人載體的照耀下,劉化成的鼻梁、眼窩處被打上漆黑的陰影,而顴骨及額頭則布滿紅光,這使得他本來平靜的面容籠罩上了一層令人心悸的森然之感。
彌漫的血光之中,厲鬼的胳膊帶起殘影,接著,趙福生的手腕一涼——‘喀嚓!’
骨頭斷折的脆裂聲甚至要早于疼痛感傳入趙福生的耳朵。
復蘇的劉化成一手抬舉起來彎折在胸前,另一只則拉扯著她,想將她往棺材內拖。
但趙福生當初從狗頭村得來的人皮在此時再一次發揮了絕妙的作用。
它當日能阻隔替身鬼的窺探,此時對于厲鬼復蘇的劉化成也有一定的阻擋作用。
厲鬼的手從人皮之上滑過。
趙福生被折斷的胳膊脫離了厲鬼掌控。
同一時刻,她召喚門神。
剎時之間陰風大作。
背著鬼門板的趙氏夫婦出現,封神榜的提示同一時刻響起:門神想將你背起,是否以200功德值鎮壓?
趙福生毫不猶豫的選擇:否。
二鬼將她往門板上拉,而另一邊,一拉落空的劉化成則并不甘心趙福生逃脫。
絲竹嗩吶聲響起,夫子廟的大殿在變幻。
紙人載體在頃刻間變大,一一幻化成真實的模樣。
“有一位貴客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