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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地小說網 > 趙福生范必死 > 第二百七十九章 碰軟釘子

            第二百七十九章 碰軟釘子

            劉義真發現她的性格實在矛盾。

            在他心中,趙福生向來敏銳多疑,并不肯輕易信人,但她卻又表現出了對鎮魔司人極大的信任。

            ——包括他加入鎮魔司后,趙福生也像是對他入下了戒備,在之后與她打交道的過程中,劉義真都能感受到她的誠意。

            興許這也是鎮魔司眾人愿意追隨她的原因。

            劉義真心中暗忖。

            趙福生不知他心中所想,仍說道:

            “我總覺得王渾的瞌睡不大正常,我們進了流土村后,要注意困意,也要留意頻頻打哈欠,還有抓撓脖子的村民。”

            “好。”

            幾人都點頭應聲。

            之后大家不再多,馬車從城門駛出,直往流土村行去。

            約走了兩三刻鐘,數塊貧瘠的農田便映入了眾人的面前。

            此時正值寒冬,田地荒蕪,長滿了枯黃的雜草。

            趙福生的目光從龐知縣交給她的卷宗上移開,落到了城外的荒田上:

            “這些就是流土村的地?”

            “應該是。”

            范必死點了點頭:

            “這里的村民大多都是父輩早年逃荒來到這里的。”

            其實對于萬安縣的政務,他原本也不大清楚,這并非鎮魔司管束的范圍。

            但趙福生掌控鎮魔司后,將縣里大權一把抓,范必死兄弟早前得罪過她,又沒有馭鬼,深怕她對自己兄弟二人仍懷恨在心,因此極力想表現自己的能干,以期望趙福生能看在他極力彌補過錯的份上饒他兄弟。

            所以萬安縣的一些政務他也曾惡補過,此時問起來倒不至于一問三不知。

            “他們來的時候正好趕上好時候,因此便在此地開荒種地,落土安家。”

            “好時候?”趙福生聽到這話倒有些不大相信:

            “什么好時候?”

            “就是丈量土地。”范必死說道。

            趙福生一下就想起來了:

            “先老皇帝在世時的事。”

            她這話一說完,倒令范必死有些意外:

            “大人也知道?”

            “曾聽武大敬提過——”

            她提起這個已經死去的村老,將一聲嘆息隱藏在平和的面容之下:

            “他說早年老皇帝提出過丈量土地,鼓勵百姓開荒。”

            “是。”范必死點頭:

            “當時開荒的人,每天一畝地,獎麥麩三斗,且朝廷承諾,誰開的地,便記入誰的名下。”

            這一道昭令頒布后,令天下百姓怨聲載道。

            時至今日,在厲鬼橫行下,大漢王朝的權勢早就旁落。

            鎮魔司的鬼權大于君權,甚至隱隱有種‘君權鬼授’的架勢。

            就連稅收方面,鎮魔司的索要稅務也比朝廷更多一些。

            民間有傳聞:寧欠朝廷稅,不敢少鎮魔司的一粒米。

            由此便可見端倪。

            當時的老皇帝在位時,提出這樣的政改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朝廷國庫空虛,皇帝也沒錢,便想壓榨盤剝百盤以豐他自己的荷包袋子。

            百姓當時為了朝廷的政令,拼命的開荒,可最終朝廷的承諾并沒有落到實處。

            開荒結束后,朝廷并沒有兌現承諾。

            當時在任的官員將開墾出的荒田記入政績,任期滿好紛紛升遷而走,卻留下了滿地的雞毛與傷痛給百姓。

            百姓忙碌一場,沒有獲得朝廷的嘉獎,反倒開出的荒地記到了他們的頭上。

            每年春季之前,他們都要為名下這些新開的荒田繳納高昂的稅費,缺一個子兒都不行。

            而這些荒地大多貧瘠,種的瓈麥產量極低。

            百姓往往辛苦勞作一年,到了秋收時,收下的糧食甚至不足高額稅收的三分之一。

            當年得知要繳稅的噩耗后,有不少村民也曾集眾抗議,但都被一一鎮壓。

            鎮魔司的馭鬼者那是非人的存在,朝廷也有差役,這些人對付不了厲鬼,還對付不了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

            打殺了幾批之后,鮮血染紅了城門,最終鎮壓下了這些抗議。

            只是自此后,大漢朝各地的百姓俱都欠了朝廷高額的欠款。

            “以我們萬安縣為例,這些流土村的百姓,恐怕從他們的父輩時期便開始欠朝廷的錢。”

            年年交、年年欠。

            “我早前看過賬冊,最多的,欠了180多兩銀。”

            而這些村民一年到頭鋤頭就是掄出火星子,又能從地里挖出幾兩銀子?

            “父債子償乃是天經地義,這些債務代代相傳,就是還到一百年后,他們都還不清。”范必死道。

            這樣的話題過于沉重。

            就連自小長在夫子廟,與厲鬼為伴,早就煉出一副鐵石心腸的劉義真聽到這些話時,也不由感民生多艱,沉默不語。

            流土村的人就是在這樣畸形新政下的產物之一。

            “這些村民一來萬安縣就背上了數代都還不清的債,但好在地雖然貧瘠,也總歸是有地。”

            范必死意識到這個話題過于沉重,連忙試圖挽救:

            “他們大多都是遭了荒逃來的,聽說當年這些人的家鄉發了大水,淹了田地,才會背井離鄉來這里,雖說欠債,但總歸也有口吃的。”

            “只是勉強活著而已。”

            趙福生望著這些雜草叢生的田地,神情陰郁。

            她無聲的嘆了口氣,范必死感應到氣氛的緊繃,正有些忐忑之際——他很快透過遠處半人高的雜草,看到了藏在那些荒田后的破舊房舍。

            “大人,流土村到了。”

            這話一說完,他與劉義真都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氣。

            范無救鈍感力強。

            他并沒有察覺氣氛的怪異,只是急于想查鬼案,此時一聽到到了流土村,他眼前一亮,急著就想起身下車。

            “慢點——”

            范必死還沒將馬匹勒住,便見到了前方村口情況似是有些不對,連忙將弟弟叫住。

            但他說得太遲,而范無救又太性急,話音沒落,范無救已經跳下車了。

            “大人,情況好像有些不對。”

            趙福生聽了這話表情沒變。

            她在馬車上時聽范必死提起了流土村的來歷,知道村民曾受朝廷坑騙,至今村中幾乎家家戶戶都身背巨債,便知道這一行恐怕要碰些軟釘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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