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禾追問“什么樣的人才算特殊?”
“一個集蠱術之大成,能夠奉獻出血肉,身軀強大到能夠化作萬千蠱蟲沉眠的溫床的人,只有這樣的人,才能平息蠱蟲的戾氣,消弭巫蠱之亂。”
身軀化作萬千蠱蟲的溫床。
楚禾身體忽然冷得厲害,不由自主的抬眸,定定的看著身邊的人。
阿九卻還是置身于世外的模樣,甚至是在楚禾看過來的時候,用手指戳戳她的臉,唇角還帶著那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方松鶴看著畫里白發男人的背影,面色凝重,“無數蠱毒之術皆出自于他之手,傀儡術也是由他所開創,更是馴化了無數的蠱蟲,毋庸置疑,他很強,是獻祭的不二人選。”
“可是不知為何,到了最后他沒有死。”
“他從蠱池里走了出來,更是把斗了數百年的巫門與蠱門合二為一,成了巫蠱門的第一位門主。”
方松鶴沉聲道“六十年前,發生在梧桐村的白發鬼屠村事件,再到二十年前的滄海洲之亂,又到十五年前的蒼家滅門,以及現在梟城與陽城的邪祟禍事,它們給我的感覺并不是偶然。”
略微沉默之后,方松鶴道“我懷疑百年之前的巫蠱門門主,還活著。”
陰風陣陣,不少人打了個寒顫。
白蓮率先恐慌的躲在了楚盛身后,“怎么可能?一個人怎么可能活這么久!”
楚盛也繃緊了身體,“沒有證據,不可妄下定論。”
方松鶴看向阿九,“你以為呢?”
阿九似笑非笑,“誰知道呢?”
楚禾忽的拽著阿九離開,她回頭說道“很晚了,我累了,我帶阿九先回去休息!”
方松鶴看著他們的背影,道“近來城里來了許多高手,風雨欲來。”
楚禾抓著阿九的手一緊。
阿九俯下身摸摸她的頭頂,“好阿禾,別怕。”
楚禾沒有吭聲,腳步加快,幾乎是強硬的拖著他進了房間,把門窗都關上之后,她松開抓著阿九的手,目標明確的拿出包袱攤開擺在床上,從衣柜里翻出一件件衣裳。
“我待會就去找我爹,和他說我要帶你出趟遠門!”楚禾再抬起頭要去拿東西,一眼看見賴在身邊的人無所事事的模樣,推了一下他,急道,“你別閑著了,要帶什么東西,趕緊打包!”
阿九抓住了楚禾的手,讓忙的手足無措的她停了下來,“為何要出遠門,我們不是要大婚了嗎?”
“你是真的笨蛋嗎!”楚禾抿著唇,抓著他的一縷頭發,語氣也有些急,“我有感覺,那些事情都是沖著你來的,我們趕緊離開,再不走或許就來不及了!”
什么蠱池?
什么獻祭?
這些發生在百年之前的荒唐事,她不會看著它們再發生在阿九的身上。
阿九俯下身,與暴躁的女孩額頭輕碰,紅眸里閃閃爍爍,“可是這里是阿禾的家。”
“我們離家以后還能再回來,但是你要是出了事……我害怕我會再也找不到你了。”
阿九怔住,呼吸有些亂。
他一直以為自己是無所畏懼的,可此刻,她聲音里的顫抖卻讓他心口一緊。
楚禾走進他的懷里,伸出手環住他的脖子,臉也埋在了他的胸膛,閉上眼的瞬間,浮現出了許多的畫面。
藥人窟里,他破碎不全的身體掩埋在蟲潮里。
客棧外的樹林,他跪倒在血泊里,掏出了血淋淋的心臟。
滄海洲的郊外,他連人的模樣也失去了,成了萬千蠱蟲尸體般聚集在一起的、只會蠕動著的不可說的存在。
她鼻音微重,“蚩衍,我不要再看到你出事了。”
少年眉眼低垂,紅眸里的光微微顫動,像是湖面被風拂過的漣漪,一縷白發滑落,又落在了她的肩頭,與她的黑發交織,失去了界限。
摟著她身體的手越來越緊,卻克制著力氣不傷害她,蒼白的手按在她背后,手背青筋泛起,壓抑著洶涌的情緒。
“阿禾。”
“嗯。”
少年嗓音沙啞,艱難的道“我很重要嗎?”
楚禾往他的懷里貼的更緊,悶著聲音道“廢話,你可是我喜歡的人,還是小寶未來的父親,你當然重要了!”
他輕笑出聲,摸著她的頭頂,又低下頭蹭蹭她的面頰,“笨蛋。”
會把他這樣的人視為重要的存在,她還真是蠢得無可救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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