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無痕來回踱步，手中的山河扇被他捏得咯吱作響，全然沒了平日里的瀟灑從容。

“你是不是真的瘋了？我們剛從鬼市那個爛泥潭里脫身，外面現在至少有三撥人想把我們扒皮抽筋，你不想著怎么跑路，居然還惦記著那塊燙手山芋？”他瞪著悠閑品茶的葉風，聲音壓得極低，卻難掩其中的抓狂。

那可是“長生仙液”換來的神魔遺蛻！背后站著的是一個能拿出這種仙物的恐怖存在。從這種人手里搶東西，跟主動把頭伸到鍘刀下面，沒有任何區別。

葉風放下茶杯，杯蓋與杯身碰撞，發出一聲清脆的輕響，在這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

“誰說我要搶了？”他反問。

肖無痕一愣：“不搶？那你……”

“你之前說，三號包廂里那位的氣息，古老、浩瀚，還帶著腐朽的味道。”葉風的目光，穿透窗欞，望向了城中某個戒備森嚴的府邸方向，“像不像一塊，即將爛掉的木頭？”

肖無痕皺眉思索片刻，點了點頭：“確實。那股生命力的衰敗感，隔著禁制都能感覺到。恐怕是哪家的老祖，壽元將盡，靠天材地寶吊著命。”

“一塊即將爛掉的木頭，就算澆上仙界的瓊漿玉液，它就能重新長成參天大樹嗎？”葉風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或許能讓它多撐一段時間，但木頭，終究是木頭。”

“你的意思是……”肖無痕的呼吸，陡然一滯，一個匪夷所思的念頭，在他腦中升起。

“神魔遺蛻，帶著一絲本源。你覺得，那是什么概念？”葉風的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擊著，“那是太陽，是烘爐！一塊朽木，妄圖去擁抱太陽，結果會是什么？”

肖無痕的額頭，滲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結果，只會被焚燒成灰！

他終于明白了葉風的計劃。這家伙，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用蠻力去搶。他是在賭，賭那個拍下神魔遺蛻的老怪物，根本“吃”不下這塊肥肉！

“走，我們去看場好戲。”葉風站起身，披上了黑袍，“看看那塊‘肥肉’，是如何把食客的嘴，給燙爛的。”

……

臨河城，陳家府邸。

作為臨河城三大家族之一，陳家今夜的防衛，比往日森嚴了十倍不止。府邸上空，肉眼不可見的大陣緩緩流轉，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威壓。任何試圖窺探的神識，都會被瞬間絞碎。

但在“欺天星羅陣——星隱”的庇護下，葉風和肖無痕，如同兩道不存在的影子，悄無聲息地懸浮在了陳家禁地上空。

下方，是一座被掏空的山腹，山腹中心，是一個巨大的地火熔爐。此刻，熔爐并未點燃，取而代之的，是無數珍稀的溫養玉石，散發著柔和的光芒。

那具包裹著神魔遺蛻的巨大冰棺，就靜靜地擺放在中央。

一名發須皆白，皮膚干癟得如同樹皮，渾身散發著腐朽氣息的老者，正盤坐在冰棺之前。他就是陳家的老祖，一個活了近千年，早已該塵歸塵土歸土，卻硬生生靠資源堆砌，拖延至今的老怪物。

他的身旁，站著幾名陳家的核心人物，一個個神情緊張，滿懷期待。

“老祖，萬事俱備，您……可以開始了。”陳家族長，恭敬地說道。

陳家老祖，緩緩睜開了渾濁的雙眼。那雙眼睛里，沒有得見希望的喜悅，反而充滿了掙扎……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狀況。那滴“長生仙液”，確實為他續上了千載壽元，但他的肉身和神魂，早已腐朽不堪，就像一個漏水的篩子，根本無法承載太過霸道的力量。

可神魔遺含有的一絲本源，是他超脫飛升的唯一希望。

賭了！

他眼中閃過瘋狂，干枯的手掌，顫抖著，按在了冰棺之上。

“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