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有些猶豫,按照習俗,新家第一頓開火,還是在家里好一些,而且也怕打擾到柳府。
可盧璘卻沒有那么多顧慮,只想著讓爹娘少點麻煩。
“娘,走吧,正好也認認路,以后得閑就來看看我。”
兒子一開口就把李氏那點顧慮給打消了,笑著應了下來:
“看你作甚,看你被夫子打是吧!”
時光荏苒,如同清河縣外那條奔流不息的河水,不舍晝夜。
田里的麥子熟了一輪又一輪,京城朝堂上的風云幾度變幻,你方唱罷我登場。
大夏的年輪,悄然又添上了幾筆。
又是一個寒冬。
漫天皆是鵝毛大雪,將整個清河縣都裹上了一層厚厚的銀裝。
通往文廟街的青石路上,積雪沒過了腳踝,一個身影從風雪中緩緩走來。
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身著一襲月白色的長衫,外面只松松垮垮地罩著一件玄色大氅,領口的風毛更襯得他面如冠玉,眉目清雋。
紛紛揚揚的雪花落到他身前三寸處,便悄然滑落,不染片塵。
少年嘴里正哼著一段無人聽過的曲調,旋律輕快又帶著幾分滄桑。
“我曾經跨過山和大海,也穿過人山人海……”
一路不緊不慢地走著,可速度卻一點不慢,轉眼間少年便停下了腳步。
眼前是一座尋常的臨街小院,黑瓦白墻,在漫天風雪中透著一股安寧。
少年抬手,輕輕叩響了院門。
“吱呀”一聲,門開了一道縫,探出一個粉雕玉琢的小腦袋。
那是個約莫五六歲的女娃,梳著兩個可愛的抓髻,一雙眼睛又黑又亮。
看到少年,女娃的眼睛瞬間發亮。
“哥哥!哥哥回來了!”
女娃歡呼一聲,猛地拉開院門,乳燕投懷地撲到少年的懷里。
少年笑著伸出手,精準地捏住了她肉嘟嘟的臉蛋。
“哎呀!”
女娃不滿地鼓起了腮幫子,含糊不清地抗議。
“再捏,臉就更圓了!”
少年輕笑一聲,手指非但沒松,反而又輕輕揉了揉。
院子里,一個身形敦厚的中年男人正拿著掃帚,一下下清掃著院內的積雪。
他聽到門口的動靜,抬起頭,臉上露出了憨厚的笑容。
“璘兒回來了。”
“快進屋,外面雪大,別凍著。”
話音未落,堂屋的門簾被掀開,一個荊釵布裙的中年婦人探出身來,臉上帶著嗔怪,手里還拿著一件厚實的棉襖。
“璘哥兒,今天怎么回得這么早?”
盧璘接過母親遞來的棉襖,卻沒有穿上,拉著妹妹的小手,邁步走進溫暖的堂屋。
“課業都完成了,沈夫子放了我的假。”
“接下來一段時日,都不必去柳府了。”
盧璘目光在屋里轉了一圈,最后落在母親李氏身上。
“娘,這幾天雪太大了,路都不好走,鋪子里的生意就先別做了。”
這幾年,盧璘憑著前世的記憶,搗鼓出了幾樣鹵水的方子。
李氏和盧厚在文廟街上開了家小鋪,取名“盧記下水”,專賣些鹵煮下水。
因著味道醇厚,價格又公道,“盧記下水”的生意,在清河縣倒也算紅火。
正在掃雪的盧厚聞,停下了手里的動作,臉上有些猶豫。
“可……這天寒地凍地,街坊鄰居,還有那些在碼頭扛活的,就指著咱們家那口熱乎的吃食,才有力氣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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