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枯瘦的手指青筋暴起,指甲幾乎要掐進紀執年的皮肉里,那雙哭得紅腫的眼睛里翻涌著刻骨的恨意,仿佛眼前站著的不是侄子,而是殺子仇人。
靈堂內外的賓客都屏住了呼吸。有人悄悄后退,生怕被這場鬧劇波及。
紙錢灰燼被寒風吹得打著旋,落在紀執年的衣襟上。
紀執年捂著臉,一臉憎恨地看著謝南初。
謝南初拉過紀氏,柔聲安慰道。“紀少將軍可能只是一時迷了心智,他要是知道真相以后會明白的。”
又在眾人看不見的角度,對紀執年無聲翕動嘴唇:就是我,你能如何?
“賤人!“紀執年暴起撲來。
玄色身影倏忽掠過,墨硯辭一腳將人踢得倒飛出去,砸在地上發出清脆聲。
“砰!”一聲悶響,揚起一片塵土。
他捂著胸口,嘴角溢出一絲鮮血,眼中滿是不甘和憤怒。
謝南初抬頭望向墨硯辭,只見他擋住了自己大片的光,她記得跟他說過,再見只當不識,這人似乎把她的話當作耳旁風。
紀執年死死地盯著墨硯辭。
一身玄色錦袍,腰間系著玉帶,面容俊美卻帶著幾分倨傲。此時他慢條斯理地整理著衣袖,仿佛剛才那一腳只是隨手為之。
“紀家再是軍功斐然,難不成還能比得我鎮南王?你不滿什么?居然敢對著八公主動手,你當你是誰?誰給你的膽子,敢對皇家之人動手!”說得漫不經心。
紀執年如遭雷擊,整個人僵在原地。
謝南初卻已款步上前,素手輕抬為他整理凌亂的衣襟,動作溫柔得仿佛在對待最親密的人。
“我信紀小將軍只是一時悲痛,才會這般失態。”她聲音輕柔,指尖卻冰涼如蛇信。借著衣袖的遮掩,紅唇輕啟,“蘇止白確實死于我手。”
這句話像一把尖刀,狠狠捅進紀執年的心臟。他瞳孔驟縮,耳邊嗡嗡作響,幾乎要懷疑自己產生了幻覺。
謝南初繼續為他拂去衣上塵埃,聲音輕若耳語,“就連他生前受的那些折磨也是我所為。”
她頓了頓,指尖在紀執年心口輕輕一點,“可是你又能怎樣?只能把你的小吟兒藏起來!藏在暗巷里,成了你的外室。”
后退兩步,她忽然提高聲音,“今日看在止白哥哥的份上,此事就此作罷。”
轉身欲走時,紀執年猛地抓住她的手腕。
謝南初眼神一冷,猛地抽回手,取出絲帕慢條斯理地擦拭被他碰過的地方,她聲音陡然轉寒。“紀小將軍是要以下犯上嗎?”
這句話像一盆冰水澆在眾人頭上。紀家幾位長輩慌忙上前,七手八腳地拽住紀執年。“公主恕罪!這小子傷心過度……”
謝南初抬手拭去并不存在的淚痕,“罷了,莫要驚擾了止白哥哥的安寧。”
她轉身離去時,裙擺掃過滿地紙灰,在空中打著旋兒一直追逐她的背影,看到這一幕的紀氏,直接哭暈了過去。
……
夜里,謝南初坐在屋頂,看著京都的繁華,喝著壺里的酒。
她表情難辯是喜是悲。
“公主。”墨硯辭跳到檐上,輕聲喚道。
謝南初沒有回頭,只是又喝了一口酒。“想為你的情妹妹求我,幫她醫臉?那要看你的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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