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晚吟渾身發抖,緊緊攥住紀執年的衣袖,整個人幾乎要縮進他的影子里。
她唇瓣顫動,靠近能聽見她細若蚊蠅的啜泣。
紀執年將拐杖重重杵在地上,右腿的舊傷隱隱作痛,卻仍挺直脊背將她護在身后。
他凌厲的目光掃過圍攏的人群,聲音里壓著怒意,“今日誰要動她,先從我身上踏過去。”
府衙的官兵已列陣圍了上來,為首的捕頭抱拳行禮,“紀小將軍,我等奉命拿人,還望行個方便。”
鐵鏈碰撞的聲響驚得吳晚吟猛然一顫,紀執年立即反手握住她冰涼的手腕。
“她不過是個弱女子!”紀執年聲音沙啞,額角青筋暴起,“你們府衙何時開始欺凌婦孺了?”
紀執年知道這一切都是謝南初做的。
這也是謝南初親口承認的,蘇止白是她害死的,吳晚吟也不是什么罪臣之后,可惜沒有人相信他的話。
連他的家人都不信他的話,更別提別人。
所有人眼中,謝南初只是不受寵,連個心上人都搶不過的公主。
可是謝南初怎么可能是無害,明明她狠毒得要命,她連愛了那么多年的人也說殺就殺。
捕頭見狀揮手示意,五六名衙役立刻持棍上前。紀執年將吳晚吟往墻角一推,單腿支地擺開架勢,結果一滑,自己摔了一下。
人群中突然爆發出刺耳的笑聲。
一名錦衣華服的公子搖著折扇踱步而出,“喲,這不是蘇世子明媒正娶的夫人嗎?紀兄這般護著,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你夫人呢,可是有句古話不是說,兄弟妻不可欺嗎?”
話音未落,紀執年的拐杖已擦著對方臉頰砸在青石板上,木屑四濺。
那人嚇了一跳,連連后跳。“狗急跳墻呢,還是被人說中,破防了。”
紀執年耳根燒得通紅,握緊的拳頭指節發白,手背上青筋暴起。
那些紈绔的譏笑聲像毒蛇般鉆入耳中。“瞧瞧,紀小將軍這張臉色,莫不是想起蘇世子臨終托付?”
一個穿著絳紫錦袍的公子用折扇掩著嘴,“可真是體貼入微啊!照顧到房里,照顧到床上,生怕他嫂子寂寞啊。”
“不會是想幫他兄弟留個自己的后吧。”
吳晚吟卻顧不得這些,只是看著逼近要抓她的人,整個人就抖得厲害,死死攥著紀執年的衣角。
她的唇瓣不住的顫抖,“紀哥哥,怎么辦?救救我,我要是真的進去了,就再也活不成了。”
紀執年深吸一口氣,轉向捕頭時壓低了聲音,“張大人,你我相識多年,能不能……就當賣我個人情,日后定當重謝。”
張大人面色為難,搓著手低聲道,“紀將軍,不是下官不給面子……”
說著他又瞥了眼四周虎視眈眈的紈绔們,聲音幾不可聞,“您看這眾目睽睽……況且這可是掉腦袋的大事。”
紀執年喉結滾動,聲音里帶著壓抑的顫抖,“可她明明……“
“夠了!“這張大人厲聲打斷,眼底閃過一絲不耐,“紀小將軍,本官敬你也是少年將軍,還有些軍功在身,可這叛國,豈是你三兩語就能定奪的?“
他猛地一甩袖,“來人!押走!“
兩名差役立刻上前扣住吳晚吟手腕,鐵鏈嘩啦作響。
她踉蹌著被拖出半步,回頭望向紀執年的眼里蓄滿淚水,此時無聲勝有聲。
紀執年右腿的舊傷突突作痛,卻仍猛地向前一步。
張大人見狀冷笑:“紀小將軍可想清楚了,今日你若敢動手……“
他環視四周看熱鬧的人群,意味深長道,“明日御史臺的折子上,怕就要多一條‘紀家包庇逆黨’的罪名了。“
話音未落,一道絳色身影倏然闖入人群。
“啪!“
一記耳光狠狠扇在紀執年臉上,將他打得偏過頭去。
紀夫人指尖的護甲在他頰邊刮出一道血痕,保養得宜的面容此刻猙獰扭曲:“孽障!我當你這些日子在別院養傷,原來是在藏這個禍害!”
她聲音尖利得幾乎破音,“你是要整個紀家給你陪葬嗎?”
圍觀人群中頓時響起窸窣議論。
紀夫人余光瞥見幾個世家夫人掩唇低笑的模樣,更是氣得渾身發抖,染著蔻丹的指甲直接戳到吳晚吟鼻尖,“這種下賤胚子也值得你……“
“母親!“紀執年突然暴喝,右腿因用力過猛傳來鉆心疼痛。
他踉蹌著擋在吳晚吟身前,嘴角滲著血絲,卻挺直脊背一字一頓,“她、是、清、白的。“
蠢笨如豬,別人幾句話就被騙得不知道東南西北了。
為了個女人不顧家族生死存亡。
“是謝南初……”
“啪!“
又是一記響亮的耳光,紀夫人這一下打得極重,紀執年嘴角當即溢出一絲鮮血,半邊臉迅速紅腫起來。
“你瘋了不成!“紀夫人聲音發顫,“公主的名諱也是你能提的?你是嫌我們紀家死得不夠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