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岳山和劉鋒,就站在窗邊,將樓下發生的一切,盡收眼底。
當看到戰友毫不猶豫地拔槍上膛,用黑洞洞的槍口,直指二樓窗口時,張岳山的臉上,沒有半分緊張,只是無奈地搖頭笑了笑。
他輕聲自語,像是在點評一盤與自己無關的棋局。
“這家伙,還是這么沖動。”
“這里可是省檢察院,還把沙瑞金他們都給驚動了,這火爆脾氣,真是一點都沒收斂。”
那語氣,帶著一絲寵溺,一絲無奈,還有一絲不易察明地欣賞。
這種置身事外的從容,與樓下侯亮平那近乎歇斯底里的失態,形成了天壤之別。
一個在局中癲狂,一個在局外執棋。
高下立判。
劉鋒在一旁長長地舒出一口氣,緊繃的神經終于放松下來。
“首長,看來我們這次能安然無恙地出去了。”
張岳山微微點頭,目光變得深邃,仿佛已經看到了未來的暗流。
“能出去是肯定的。”
“不過,這一次可是把咱們這位前途無量的侯大處長,給得罪到骨子里了。”
“往后的日子,怕是不會太平靜。”
一句話,點明了眼前危機的解除,和一場更大風暴的開始。
就在他話音剛落之際。
“篤篤篤——”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突然響起。
樓下。
林銳看到侯亮平轉身進入大樓,便明白了一切。
但他握著槍的手,依舊沒有放下。
他對著身旁的手下,做了一個手勢,示意他們進去帶人。
黑洞洞的槍口,始終保持著高度警戒。
他信不過這里的任何一個人。
樓上。
門被打開。
進來的人,正是漢東省人民檢察院的檢察長,季昌明。
此刻的季昌明,臉上哪里還有半點之前審問時的嚴肅和冷漠?
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堆滿了笑容,熱情洋溢到近乎諂媚的臉,仿佛見到了多年未見,能夠決定他前途命運的至親老友。
張岳山看到這張臉,眼神由冷靜分析,瞬間變得帶有一絲洞悉一切的譏諷。
季昌明幾乎是小跑著上前,滿臉都是劫后余生的慶幸和討好。
“哎呀,張市長!誤會,全都是誤會!”
“現在一切都弄清楚了,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一家人。”
“辛苦您和這位同志了,我代表漢東檢察院,向二位表示最誠摯的歉意。”
他一邊說著,一邊做出一個無比熱情的“請”的手勢,笑容可掬,腰都微微彎了下去。
“我來送二位出去吧。”
這張虛偽到極致的笑臉,與門外那依舊劍拔弩張的現實,形成了一幅荒誕至極的畫面。
張岳山知道,當他踏出這扇門。
他將要去直面的,就是那一場由他而起,卻又將席卷整個漢東的風暴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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