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掏出火折子點燃神龕內的兩支蓮花紅燭,又小心翼翼取過三炷香,借燭火燃出青煙。
后退兩步,面向神龕跪下,恭敬地執香拜了三拜。
拜完,我將三炷香輕慢地插進香爐里。
掏出放在供桌下的鐵盆,我拎著血書一角,用火折子把血書點燃——
火舌迅速舔上印滿斑駁血跡的白綢,我松手,血書落進鐵盆里,片刻就被熊熊燃燒的烈焰淹沒。
“你想,他如何幫這些玉女報仇?”
低沉磁性的熟悉嗓音突然在頭頂響起,嚇我一大跳。
我倉皇扭頭,看見佇立在身后銀發青袍、仙風玉骨的蛇王大人,拍拍心口定下神,無奈道:“你嚇死我了,怎么每次都一聲不吭地冒出來。”
用火鉗把未燒完的那截血書調整了下角度,原本黯下來的火勢立馬又燒起來,把先前沒焚完的血字燒了個干凈。
“我能想他怎么幫這些玉女報仇?難不成還希望鎮山龍神大人把大祭司也弄死?”
我放下火鉗拍拍手,低嘆道:
“只要能讓大祭司為玉女們的死付出代價,阻止大祭司以后再用無辜少女的性命去祭長生泉滿足私欲就夠了。
今天的情況你也看見了,那些族人們根本不會管玉女的死活,他們腦子想的都是長生,只要有利于他們,他們是不在乎方法手段的。”
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我示意他也蹲下來。
他順著我的意思……直接在跪墊上盤腿而坐,懶散地整理衣袍,淡淡與我說:
“宋淑貞是陰苗族大祭司,即便你去找他告狀……
他是神,同時也不能過多干預世間之事,亂了人間秩序,大祭司在陰苗族地位頗高,她的存在對八寨十三村影響甚大,貿然出手解決她,會導致陰苗族生亂。
何況,這一切都是天意注定。宋淑貞是做了很多傷天害理的事,但也不可否認,她一心為陰苗族著想,守護陰苗族多年有功勞也有苦勞,是個稱職的大祭司。
所以,不要對他抱有太大希望。他可以為玉女們討個公道讓宋淑貞付出代價,但他,不能幫你殺了宋淑貞。”
“你覺得我幫玉女們燒血書是想借龍神大人的手殺掉宋淑貞?”我低頭無奈反問。
他頓了頓,道:“本尊只是在降低你對他的期待感。”
我轉身面向他,認真說:
“宋淑貞母女與我之間的恩怨,我自己可以擺平,如果宋淑貞哪天真被神明弄死了,那也是她作惡多端天理不容遭了天譴。
我宋鸞鏡,從不會把希望寄托在任何人身上,更不屑于借誰人之手殺誰,更何況是神明了。
不管你信不信,我燒血書,只是想請龍神大人阻止宋淑貞再作惡,我沒有私心。”
“本尊不是說你有私心。”
可能是怕我想偏了,他趕緊牽住我的手,用力握住,溫和說:
“本尊是想告訴你,即便是他,也不能輕易處置宋淑貞,若他讓你失望了,也是有原因的。你別怪他。”
我想了想,歪頭再次認真告訴他:“你放心,我還沒弱到把報仇的希望寄托在神明身上的地步,那樣和打不過人家就背地偷偷扎人家小人的蠢笨行徑有什么區別?”
他見我沒有生氣,松了口氣,深深瞧了我一陣,突然抬手,目光寵溺地刮了下我鼻梁。
“本尊知道,本尊的阿鸞,生來好強又獨立。”
我呆呆盯著他那雙幽井般的好看青眸,愣了一陣……
拽著他的手不滿道:“你跪好,我讓你蹲下,你怎么坐下了,龍神大人的神像還在這呢,你當心惹到華桑大帝!”
“它?本尊就算惹了他,又能怎樣?”
他桀驁瞟了眼神龕中的神像,挑眉囂張放話:
“不過是尊神像罷了,本尊敬著他,他是神,本尊不愿敬他,他就是塊破木頭!”
我聽見這話,頓時嚇得全身雞皮疙瘩起了好幾層,惶恐地一把捂住他嘴巴,額頭狂冒冷汗!
“你別亂說話!”我低聲責備他,瞟了眼神龕深處的高大黑影心底發怵道:“他可是九黎山的鎮山龍神!你得罪他,當心他拿天雷劈你!”
他蹙眉,掰開我的手仍大不慚:“本尊怕他?”
我臉黑,無情戳他小心臟:
“鎮山龍神可比神娘娘厲害多了!你不怕他?就你還敢在他面前放肆,當年一座小小的娘娘廟就把你鎮壓了,你要是惹惱了他,他出手,不得把你打得魂飛魄散!”
蛇王大人的臉瞬間青了一片。
我咳了咳,曉得自己剛才那話說得太尖銳,又忙撫了撫他的心口給他順氣,軟語討好:
“蛇王大人我知道你很牛,但是架不住人外有人蛇外有龍嘛!咱們不做無謂的犧牲。”
等他老人家臉色稍稍緩和了些,我才鄭重跪下身朝神龕又拜了三拜:“我家蛇王年紀小不懂事,龍神大人莫怪莫怪,童無忌,呸,蛇無忌!”
蛇王大人:“……”
拜完,我才放心拉他起身出神堂。
再留他在華桑大帝面前,說不準他還要放出什么大話呢!
回到堂屋,我給他倒了杯溫水,想起之前他胸口有傷,我順便關心了句:“你身上的傷養好了嗎?”
誰知,我這一問,話音剛落他就毫無征兆地按著胸膛猛噴出一口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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