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綺本來就是客氣一下,她可干不來這種下人做的伙計,絲毫沒客套,直接把水淋淋的手巾遞過去:“那殿下自己來好了。”
楚翊接過她遞來的手巾,腕骨微轉,單手握著手巾繃出清晰的骨節,將手巾擰至半干。
他緩緩將布面撫平,指腹掠過褶皺時卻開口,聲線裹著暮色般的低沉:“上次不是說過,要喚我表哥嗎,怎么又不叫了。”
云綺沒想到楚翊會問出這個問題。
一個大男人怎么老扭扭捏捏糾結這些細節,想讓她叫他表哥。
面上卻仍維持著處變不驚的表情,答道:“我和侯府到底已經沒有血緣關系,叫出這聲表哥總歸是心虛的。”
話音落下,她忽而抬眼,眉眼微挑,“四殿下借著要我幫忙的名義叫我過來,就是想問我這個?”
從兒時有記憶開始,楚翊就覺得自己好像得到任何東西都太過容易。
從出生那一刻起,他的父親是至高無上的皇帝,他的母妃是寵冠六宮、獨得父皇偏愛的貴妃。
自兩歲起,他耳中便不斷充盈著周圍人的恭維,說他稟賦絕倫、天資出眾。他始終是父皇最寵愛的皇子,所受的待遇和重視甚至高于太子。
入文華殿聽政,官員殷勤問候,御膳房專研膳食,貢品先經他手挑選。
闔宮上下、滿堂朝臣都絞盡腦汁想與他拉近關系。沒有任何人會忽視他,無視他、怠慢他。
聽慣了千篇一律的恭維,又或者是因為想要得到的東西都太過輕易,時間久了,他開始陷入一種近乎麻木的倦怠。
旁人都覺得他喜怒不形于色,可只有他自己清楚,那些能讓他人欣喜若狂或怒發沖冠的事,于他而都像隔著層薄霧。
的確激不起他任何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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