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羨垂眸瞥見她的動作,眼簾微垂。
仍維持著方才的姿勢,聲線卻靜得像雪天落地的鴻毛:“不想吃?”
云綺指了指桌上那盤清蒸蝦,撇撇嘴:“想吃這個,可我不會剝。”
云綺當然不會剝蝦。
她生來就是被所有人伺候著。
就算是和她那位當上皇帝的胞弟用膳,也是對方親手將去殼的蝦肉哄著遞到她嘴邊。
剝蝦這種事,她可從未親自動過手。
少女尾音帶著不加掩飾的嬌氣,裴羨望著她這副模樣,執筷的手頓了頓,終究將筷子擱在碟邊。
他的手方才剛凈過,指尖泛著冷白光澤,修長指節在燭火下投出清瘦陰影,面上仍是一派無波無瀾的靜。
夾起蝦時,他拇指與食指輕捻蝦身,蝦頭便與通紅的蝦身利落分離。
再順勢抵住蝦背,輕推慢碾間,蝦肉已完整脫殼,連藏于脊背未清干凈的蝦線都清得干干凈凈。
他動作平緩,如執毛筆蘸墨般,指腹自始至終未沾半點湯汁。
直至五只蝦仁整齊碼在云綺碟中時,他才抬眸看她,聲線清淺得聽不出一絲情緒:“吃吧。”
云綺側眸睨向身側的男人。
他眉骨微隆如嶺,眼尾凝著道極淡的青灰陰影,眸光似浸在山澗中的碎玉,清透而無溫。
與祈灼那種主動與外界隔絕的冷銳不同,裴羨給人的感覺更像深冬荒寺懸掛的古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