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風雨仍未停歇,雨幕如簾般砸在窗欞上,將整座屋子困成孤舟。
床榻上的兩人隔著被子相擁,影子在隱秘的黑暗里疊成模糊的一團。
若被旁人窺見這幕,怕不是會覺得自己眼睛出了問題。
那位向來清冷淡然、連議事時坐著都帶著霜雪氣的丞相大人,竟會這般低眉垂眼地環著一個女子,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卻又似抱著什么易碎的東西,連呼吸都放得極輕。
云綺在裴羨懷里輕輕掙了掙。
裴羨垂下的睫毛幾不可察地顫動,以為是自己箍得太緊,將手臂的力道卸去幾分。
這是他第一次覺得自己如此不堪。
借著為她取暖的由頭,在這漆黑的雨夜將她困在懷中,實則是在竊取她發間、指尖、甚至呼吸里滲出的微末暖意。
像久處寒窖的人貪嗅一星點融雪的氣息,既克制著驚擾,又貪戀著這點微不足道的溫存。
云綺忽然從被子里伸出手,指尖帶著點,輕輕貼上他的臉。
她的指腹碾過他眉骨的弧度,又順著高挺的鼻梁滑到唇畔,在黑暗中一寸寸描摹他清雋疏冷的輪廓。
眉峰如松枝斜逸,眼尾似新雪落硯,唇線若隱若現,卻在她觸及時輕輕發顫,像被風拂動的宣紙。
如果說先前的裴羨,周身總像籠著層縹緲的霧靄,是雪山頂上遙不可及的孤月。
而此時此刻,那層霧靄似被她的指尖觸散了些,孤月竟也垂落凡塵,在她掌心泛起了微瀾。
“裴羨,其實你也怕冷的對吧。”
她的指尖停在他的唇上,輕聲道,“方才鉆進被子抱你時,我感覺得到,你身上和我一樣涼。”
裴羨喉結微動,卻沒有開口回應她。
云綺忽然伸手掀開兩人之間那層被子,又將錦被扯過,連人帶被將彼此裹進一片松軟溫厚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