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絕世劍光從天幕外來到天幕中,帶著一股毀天滅地的氣息。
從天幕的那道口子里,重歸人間。
落到了那兩道金光上。
那兩道金光,就是兩位圣人!
那道劍光竟然能夠對上兩位圣人!
這一下誰都知道那道劍光是誰的劍了。
洛陽城里有無數人都在驚呼,世間有無數修士都在驚呼,朝青秋功參造化,境界高妙,早已經證明是世間第一等的劍仙,一劍甚至可以斬開天幕,本就是人間最得意之人,可是今朝不是要一劍斬開天幕,然后離開人間,成為這六千年里唯一一位飛升的修士嗎?
可為什么去而復返,又回到了人間不說,還不管不顧的對著兩位圣人出手,要知道,這是六千年來最大的一場盛世。
一定會有許多圣人都到場的。
誰都想從朝青秋離開人間這件事里看到些什么,你朝青秋現在對著兩位圣人出劍,就擺明了要對三教進行挑釁,在舉世皆在關注的現在,難不成圣人們真會不管不顧?
倘若你朝青秋并不害怕,那就是自信到一人可以面對三教十數位圣人而不敗?
想到這一層的人都感到匪夷所思,就算是那些遠古的無上修士,也不敢這樣吧?
可不管怎么說,那一道劍光,還是來了。
朝青秋的劍光落到了兩位圣人身上,磅礴劍氣帶起的毀滅氣息,硬生生把兩道金光擊飛數千丈,已經很衰老的劉圣露出真容,一臉駭然的看著那天幕。
另外一位常圣,面色潮紅,終究是沒有忍住,一大口鮮血吐出,就好像噴出了一道金光,然后染了云海,常圣握住那只禿筆,眼里忌憚之色漸濃。
“朝青秋?!”
朝青秋尚未露面,但是第二道劍光從天幕外又落回到了人間。
云海被這一道劍光攪得支離破碎,看著都令人十分害怕,在遠處的杜圣和寧圣對視一眼,各自看出對方眼里的驚駭,朝青秋要走,這是他們都知道的,這些年來,他們一直都在盼望著這位劍仙離開人間,這好不容易盼到了這一日,他們自然沒有想過要做些什么,可依著現在來看,這位劍仙要走不假,但是要在走之前,先斬兩位圣人?
可為何是先斬的那兩位垂垂老矣,也要隨同他一道離開人間的圣人,這怎么看來都沒有什么道理。
當第一道劍光落下來的時候,他們還能觀望,但是當第二道劍光同樣是朝著劉圣和常圣而去的時候,寧圣和杜圣覺得這不能在袖手旁觀了,誰知道這朝青秋斬殺了兩位圣人之后會不會收手,會不會繼續出劍,斬向他們這些圣人。
杜圣手中的乾坤八卦鏡金光大作,他高坐在黃鶴上,就要疾馳而去,寧圣的一點朱砂映照天際,讓洛陽城關注著天上大戰的修士們都一陣暈眩。
“這是杜圣?!”
看到那乾坤八卦鏡的金光,總算是有人想起那位杜圣了。
另外一人則是看著那朱砂映照的天際大聲喊道:“寧圣來了!”
在這兩聲喊出來之后,所有修士都有些激動,這要是兩位圣人都出手了,朝青秋那道劍光要對上四位圣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劍士們看著這幅景象,只覺得體內鮮血沸騰不已,原來朝劍仙從來都不是他們想的那樣,即便要離開這個人間,也要為他們把道路都鋪平。
一時間,很多劍士都已經熱淚盈眶!
就在誰都覺得這兩位圣人應該出手攔下那道劍光的時候,云海里驀然生出一道絕世劍意。
那道劍意在云海生出,讓整個洛陽城都看的清楚。
無數人驚愕,無數人失神。
無數人覺得不可思議!
有劍士高聲笑道:“我劍士一脈,亦不止一位劍仙而已!”
是的,劍士一脈怎么只能有一位朝青秋而已,要是如此,他也不會離開人間了。
在寧圣和杜圣聯手出手的同時,葉長亭的劍出鞘了。
這位也是一位劍仙。
而且之前和朝青秋比劍的時候,他雖然還是不如朝青秋,但并未比朝青秋差太多。
之前兩人比劍,可就是拿杜圣和寧圣作為的靶子。
這兩位圣人很清楚,任由自己兩人其中一人出手,都不會是眼前這個男人的敵手。
所以兩人對視一眼,聯手攻向了葉長亭。
朝青秋的那道劍光,代表著整個世間劍道的最高水準,可葉長亭的劍,也不會差太多。
他看了一眼至今還懸停在云海上的那些磅礴大雨。
然后生出了無數劍氣,一絲一縷落到雨中。
僅僅片刻,那些雨水便逐漸合攏,成了一柄參天巨劍!
那柄巨劍長約千丈,劍柄對著天幕,劍尖就對著兩位圣人。
這幅景象,當真是不比之前大雨懸停云海之上要來得差,無數修士仰頭而觀,看著這柄參天巨劍,更是不斷驚呼!
原來這個世間的劍仙,都不是好惹的!
葉長亭伸手抹過陌上草的劍身,微微一頓,無數劍意匯入那柄巨劍當中,這位劍仙,當初就想在霧山里斬殺那位大妖,只是被朝青秋的一劍給攔了下來,后來再想出劍,也不愿意在朝青秋之后再殺人了。
胡蕭沒有死在他的劍下,葉長亭并不在意,在他來看,殺一位大妖也好,還是殺一位圣人也好,沒有差別。
反正都是滄海,反正都是殺!
葉長亭想起之前他和朝青秋的比劍。
和現在比起來,當時怎么能說得上比劍二字?
現在才是比劍。
這比的就是誰能在云端殺上那么一兩個圣人。
葉長亭從來不擔心會不會死在這方天地。
他是個劍士,遇見強大的敵手,出劍便可,想太多終究無用。
那柄參天巨劍就在葉長亭的身側,劍氣帶動的風吹拂著葉長亭的衣衫,這位劍仙冷漠問道:“誰先死?”
聲音傳遍云海,傳到了整個人間!
朝青秋從登天,到一劍斬開天幕,以及最后的絕世劍光,都不曾怎么說話,可是這位劍仙看起來要比朝青秋更為囂張,張口就問這兩位圣人誰先死?
如此囂張,是因為自信?
沒有人想得多葉長亭的想法,只是劍士們看著那一道參天巨劍,有很多都流下了淚水,那位在湖畔磕頭的老劍士吳葉今日已經是第三次淚流滿面了。
第一次是朝青秋弄出那駭然景象的時候,第二次便是朝青秋的絕世劍光出現在人間的時候,至于現在這最后一次,自然是看到了葉長亭的劍仙風采。
這位劍仙,殺伐果斷,也是一尊殺神!
吳葉在湖畔不停的磕頭,然后聲嘶力竭的喊道:“天佑我劍士一脈,兩位劍仙,佑我劍道萬古長青!”
他這一輩子的力氣,仿佛都用在今日了。
湖畔只是并無修士,不然看著他這個樣子,肯定會感嘆頗多。
人間劍士,各有千秋!
……
……
朝青秋的絕世劍光沒了杜圣和寧圣的阻攔,眼看著便要落到兩位圣人身前,這個時候,天外飛來了一張符!
“鬼畫符?!”
“這是陳圣!”
誰都沒有想過,就在他們以為劍光快要落到那兩位圣人頭上的時候,天外竟然飛來一張符,那位手持鬼畫符的陳圣也出手了!
要知道,這位以符大道入滄海的圣人,一張鬼畫符,在整個修行世界里的名聲一直都不低!
這樣一來,道門六位圣人,今日便到了四位!
除去那位手持鎮妖碗的葉圣,和那位手里有一張山河萬里圖的趙圣之外,都來了!
可今日大事,佛土若說是還秉承著一直不管山河之事的傳統,并未來到山河,也還說得清楚,但是儒教怎么就來了一位垂垂老矣的常圣?
要知道儒教四位圣人,其余三位里,至少有兩位,都還活著,至于最后一位,是否早已經亡故,實在是不好說。
本來那位也有很多年不曾在世間顯圣了。
鬼畫符從天外而來,攔在那道劍光之前,暫時擋住了那道劍光,可是這并未結束,要是朝青秋是那么容易便死的,那么他還能叫做朝青秋?
顯然沒有道理。
在那道劍光消散之前,天幕外,又出現了三道劍光,這一次,一道劍光,便是對應一位圣人。
常圣!
劉圣!
陳圣!
一個都跑不了!
朝青秋的氣魄便是如此之大,同時出劍斬殺三位圣人,這就是他要做的事情!
陳圣皺眉后撤,那張鬼畫符毫無疑問的退到了自己身前,面對著那道足以能夠把一位滄海斬殺的劍光,即便是他這位圣人,都不敢托大。
朝青秋這位六千年來的世間第一人,便是如此之強,誰敢小視?
沒有人敢!
劉圣和常圣面露苦色,尤其是劉圣,這位垂垂老矣的圣人,今日是他最后的機會,可是卻生生被朝青秋阻斷,錯過了今日,他再沒有長生的可能,這個時候,他看著朝青秋的眼神,便滿是憎惡,我與你一同離開人間,于人間來說,就和我死了有什么差別,你朝青秋何苦如此?非要趕盡殺絕!
劉圣想到這里,整個人的氣勢瞬間提升,既然你朝青秋不讓我活,那我也不讓你走!
劉圣懷里的那拂塵驀然變大,無數絲線出現在云端,劉圣神色冷漠,看著知道劍光,冷笑不已。
朝青秋,要死一起死!
常圣的那只禿筆一樣是光芒大作,就要攔下那道劍光。
在很遠的地方,葉圣和周夫子并肩而立,這兩位真正的一教領袖看著那副場景,葉圣苦笑道:“朝青秋這到底是要鐵了心殺人,還是說要順手殺上幾位滄海?”
周夫子看著那天幕上的口子,喟然嘆道:“朝青秋這般行事,就沒有考慮過后果嗎,要是不能斬殺幾位圣人,他這么做,便把劍士一脈要逼上絕境。”
葉圣笑了笑,然后說道:“朝青秋有些小看咱們了,隨手幾劍,可斬不了我們。”
說著話,葉圣便開始朝著天幕走去。
他不是打算要出手,他是很清楚,朝青秋真要鐵了心殺人,就一定要從天外回來,要不然就這幾道劍光,最多也只能將那幾位圣人重傷而已,要想就這樣斬殺一位圣人,很是異想天開。
周夫子腰間別著儒教天書,看著那位常圣,微微皺眉
。
儒教比不得道門家大業大,總共四位圣人,已經有一位圣人多年不見蹤跡,剩下的三位圣人,他一個,張無墨一個,還有就是這位常行。
這三位圣人,張無墨算
是和朝青秋有些私交的,不得最危急的關頭,他是絕不會出手的。
至于他,要想攔住朝青秋,便要想著之后的后果。
朝青秋的確在這么多圣人面前沒有取勝的可能。
但他拼著一條性命不要,殺上那么幾個圣人,不是沒有可能!
他要是真的鐵了心,今日或許就會是在六千年前之后,又是會被人記住很多年的一天。
眾圣隕落?
周夫子嘆了口氣。
還是密切關注著那邊,要是等會朝青秋真要殺人,他也要出手才行。
至少得保證常行活下來。
云端之上,數位圣人出手大戰,把云海染出了一副壯闊景象。
身在這片云海之下的修士們,除去感嘆之外,便什么也不能做了。
青天君站在長街上,依著他的目力,自然能看出朝青秋的那些劍光,一直都處于上風。
他身側那個已經恢復巔峰的大妖看著天幕,神色復雜,今日是劉圣和常圣最后的機會,自然也是他的最后機會。
他們都想著借朝青秋離開人間的當口,一同離開人間。
但是朝青秋似乎不愿意。
這個世間,朝青秋不愿意做的事情,沒有任何人能夠強迫他。
這位大妖嘆了口氣道:“若是朝青秋不愿意讓我離開人間,那我只能和他打一場了。”
青天君轉頭看了一眼自己似乎,有些不太理解。
那位大妖笑道:“這天底下的滄海修士,誰不愿意和朝青秋打一場?之前都是怕死,可現在都要死了,反正都要死,那打一場無妨的。那兩位人族圣人肯定是恨死朝青秋了,我倒是沒有那么怨恨他,他不讓我離開人間,這固然遺憾,但也并非不可接受。離開人間也好,和他打一場也好,都算是個不錯的歸宿。”
青天君看著自己的師父,想要說些什么,可沉默了一會兒,也只是搖了搖頭。
自己這位師父,已經到了最后的時光了,自己要是還攔下他,真的便有些不太好了。
那位大妖轉頭看了青天君一眼,平靜問道:“你覺得朝青秋真要殺人,能夠殺幾個圣人?”
青天君苦笑道:“要是他打定主意不想離開人間,而是留下來殺人,我覺得會死不少人。”
那位大妖一直沒有和朝青秋交過手,聽著這種話,有些意外的問道:“朝青秋真有這么強?”
青天君沒有說話,六千年來的第一強者,自然便有這么強。
朝青秋,用任何形容詞來說他強,都不夸張。
……
……
三道劍光,分別對上三位圣人,這無疑是朝青秋強大自信的體現。
除去陳圣之外的兩位圣人,都有些傷勢,在面對這一劍的時候,很是凝重。
已經將那拂塵放大數倍的老圣人劉圣遇上那道劍光,僅僅是片刻而已,那拂塵便被劍光所破,那道劍光一直不停,很快便讓那位圣人倒飛出去,重重的摔在云端之上,大口吐血,而另外一邊的常圣也是如此。
除去陳圣只是倒退數百丈之外,其余兩位圣人,都在這一道劍光下吃了大虧。
朝青秋的劍當真就如此不可扛?
葉圣看著天幕,手中那個鎮妖碗被他祭出,在天上顯現出來,修士們看到這個碗,這一次是真的瘋狂了。
要是說之前的那些個圣人出手,便讓他們感到無比的震撼,那么現在葉圣出手,便讓他們真的瘋狂了。
這位圣人的境界高深,又是道門領袖,他一出面,便相當于道門表達了態度。
只是很快人們都開始擔心這位圣人是否是那位劍仙的敵手。
要知道當年朝青秋劍開天幕的時候,就是葉圣和周夫子兩個人出現在云海和他一戰的。
高樓上有修士高聲說道:“云端可不止一位圣人,怎能容許朝青秋逞兇?”
這位修士是道門修士,境界高深,他一說話,身旁的那些修士都沒有敢搭話,但很快便有人譏笑道:“這多位圣人聯手,還有臉開口?”
眾人尋聲看去,原來是一個劍士在遠處站著,對上這位道門修士,全然沒有任何畏懼之意。
那位道門修士冷笑道:“你想死?”
那位劍士灑然道:“可以試一試。”
這里劍拔弩張,似乎很快便要開始爆發沖突。
在遠處的高樓上,蘇夜林紅燭和梁亦并肩而立,這三位登樓修士看著云海里,沒有多說什么。
這是云端的大戰,是圣人們的戰場,他們這些人間修士,只能暫時等著,沒有插手的可能。
蘇夜微微一笑,平淡笑道:“凡我儒教修士,不可生事。”
聲音不大,但足以傳遍整個洛陽城。
有儒教修士驚駭出聲,“掌教大人!”
蘇夜即便對學宮的掌控力沒有那么強,但怎么說也是學宮掌教,天底下的儒教修士能有多大的可能能夠見圣人一面?
見不到圣人,這位學宮掌教才是他們一直以來的信仰和傾慕的對象。
這位掌教大人親自發話,誰還能無視?
梁亦微微搖頭,隨即出聲,“我道門弟子,亦不可亂來。”
同樣傳遍洛陽城。
這兩位云端之下最有權勢的大人物開口,這人間修士沒有幾個人膽敢違背意志的,因此要不了多久,他們便都閉上了嘴巴。
也沒有說話了。
說完話的兩位共同看上天幕處,直到這個時候,朝青秋都還沒有顯露身形,只是幾道劍光而已,便沒有下文了嗎?
林紅燭笑道:“我隱約覺得,等會兒一定會發生件大事。”
蘇夜微笑不語,這天上不管發生什么,都不是他們能夠改變的。
要發生就發生吧。
沒有什么大不了的。
梁亦也沒有說話。
……
……
三道劍光再度消散,兩位圣人重傷,陳圣站到了葉圣身后。
周夫子在遠處出現。
他們表明態度,不讓朝青秋胡鬧了。
不管怎么來看,即便有葉長亭替朝青秋攔下兩位圣人,但是這里還有足足五位圣人,朝青秋要是看得清局勢,就該自己離去才是。
所有人都在關注著天幕那邊的事情,沒有人知道朝青秋原本所在的那個小院里,走出一個青袍男人,那青袍男人走出小院之前,看了一眼那個還依著門框哭泣的女子,并沒有說什么。
想了想,這個青袍男人忽然站在小院里,朝著天幕開口問道:“朝青秋,殺不殺?”
聲音很大,傳遍洛陽城,傳上云海。
讓所有圣人都聽見了,周夫子皺了眉頭,葉圣隱隱感覺有些不對。
朝青秋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但那個青袍男人卻已經伴隨著無數劍氣一起走入了云海中。
他出現在云海里,沒有任何猶豫,便是對著葉圣出了一劍。
這位劍仙,第一劍,便是找的那位道門的最強者。
葉圣一驚,感受到這磅礴劍氣,當即便臉色蒼白。
這世間有一位朝青秋,誰都知道。
后來多了一位葉長亭,他們也知道,但是這又是哪里來的另外一位劍仙?
這是誰?!
恐怕不止是云端圣人們的疑問,只怕還是無數修士們的疑問。
天地之間充斥著快活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