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死了,這是延陵最大的事情,新帝登基的事情也要排在后面。
洛陽城的家家戶戶都掛上了白綾,皇宮里更是如此。
現在不是冬天,但是一眼看去,還真的有些像是重新入冬了一般。
觸目可及的白色。
不管這位已經故去的延陵皇帝今后會在史書上留下什么樣的描述,但是現如今,他還是那個百姓真心覺得賢明的先帝。
街上一下子變得很冷清。
“我年少的時候便常常喜歡在這里看星星,之前這里有棵樹,樹葉會擋住一些,但是這樣會更有意思,真的,我不騙你。”
一條巷子深處,一個青衫年輕人看著盡頭的那墻壁,指著那邊笑道:“不過什么都會變,現在什么都沒了。”
在他身側的青衫女子看著那面墻壁,想象著當年這個地方有一棵樹,然后那個年紀不大的小孩子在這里抬起頭看著天上的光景,想到這里,青衫女子沒來由的就笑了起來,眼神一下子變得很溫柔。
在幾乎人人縞素的洛陽城,有這兩位一身青衫,其實也很難得了。
不過既然這兩人是李扶搖和青槐,也顯得很正常。
李扶搖和青槐說完了這個,然后便牽著她往巷子口走去,他一邊走一邊笑道:“很多年前,這里有個鋪子的,只賣面,味道十分好,不過后來我再回來的時候,也沒了。”
青槐跟著他,忽然問道:“那你在離開洛陽城的那些年里,會想著這里嗎?”
李扶搖一怔,隨即笑了笑,不過那個笑容怎么看怎么苦澀。
“當初被人送出洛陽城,去了白魚鎮之后,那幾年只想著怎么吃飽飯活下去,最多想過有朝一日回到洛陽城之后要做些什么,真說想,還真沒有怎么想。至于之后,做完了事情,便到處跑,修行占據了絕大部分時間,哪里有心思去想?”
洛陽城是故鄉,哪里有人出門不想家的。
不過李扶搖不愿意去想太多,畢竟事情很復雜。
青槐嗯了一聲,沒有多說什么。
兩個人離開巷口,李扶搖和青槐走在街道上,四下無人,便顯得有些寂寥。
青槐看著李扶搖的衣衫說道:“你只有兩種衣衫,要么是青衫,要么是白袍,青衫傳的時間要長一些,穿著白袍的時間不如青衫,又是為什么?”
既然是喜歡李扶搖,即便是青槐這樣在整個妖土也沒有人能比較的女子,也會去觀察李扶搖的習慣。
看得多了,什么都知道了。
青槐只穿青衫,不管是什么款式,但怎么都是青色的,可是李扶搖不同,她還是偶爾看過他穿著一身白袍的。
最近的一次,就是在青天君的茅屋前。
“出門在外,便穿一身青衫,在家的時候,自然便是這么一身白袍。”
這句話下之意,只要是李扶搖穿一身白袍的時候,那個地方就是他的家。
青槐看著李扶搖這一身青衫,又明白些什么。
只是她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走在李扶搖的身旁。
時不時想起了當年在白魚鎮里第一次碰見李扶搖的那個場景。
當年李扶
搖還只是個普通人,就敢提著一根木棍站到了她都沒有
想到的地方。
只是那個時候,李扶搖是肯定沒有喜歡她吧。
“那你為什么當時要站出來呢?”想著這事,青槐不知道怎么就念叨出來了這句話。
隔著這么點距離,要是那位登樓境的大劍士還不知道,只怕是真的有些困難了。
李扶搖也很快便想到了些事情。
知道了青槐問的是什么,李扶搖也想了想當初的事情,但最后還是搖頭道:“我不知道啊。”
是啊,當初怎么想的,真的忘了。
青槐瞪了他一眼,然后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腦袋,不知道這樣做是做些什么,但總歸是有些意思的。
往前走去,朝著這個方向,盡頭便該是李府了。
李扶搖腳步放慢,不想走得太快。
有些事情,即便他這位登樓境的大修士,也會覺得難辦。
就好像之前他和李父說了青槐,不僅說了有這么一個人,也說了青槐的身份,李父雖然嘴上沒有說什么,但是內心是怎么想的,誰知道?
況且即便李父不在意,那李母呢?
李扶搖想著,其實李母怎么想,都不重要吧?
但其實這一種說法,自己都說不過去。
李扶搖嘆了口氣,愁眉苦臉。
青槐看著遠處說道:“聽說葉笙歌在洛陽城里住過好一陣。”
李扶搖默不作聲。
又到了青槐最喜歡探究的事情了。
“李大劍仙,你老實說,這個世間到底有多少女子喜歡你?”
青槐用力握緊李扶搖的手,語氣倒是沒有什么變化。
他繼續裝聾作啞。
青槐忽然停下腳步。
李扶搖這就知道躲不過去了,他張口說道:“我怎么知道那些女子的心意?”
是啊,世間女子誰喜歡他,他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