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門敞開著,里面沒有想象中的金碧輝煌,反而布置得極為素雅。
一陣淡淡的檀香,從殿內飄出。
南宮玨揮退了小太監,獨自一人,走了進去。
大殿中央,沒有坐著人。
只有一個身影,背對著他,正站在一張寬大的書案前,揮毫潑墨。
那人穿著一身月白色的常服,長發用一根玉簪束起,身形挺拔,氣質溫潤如玉。
僅僅一個背影,便給人一種淵渟岳峙的感覺。
他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對南-宮玨的到來,恍若未聞。
南宮玨也沒有出聲,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看著。
他能聞到空氣中彌漫的,不只是檀香,還有頂級的墨香。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
直到那人寫完最后一筆,才緩緩將手中的毛筆,擱在筆架上。
他輕輕吹了吹紙上的墨跡,這才轉過身來。
那是一張極為俊朗的面容,劍眉星目,鼻梁高挺,嘴唇的弧度,天生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他的眼神很溫和,像春日里的陽光,足以讓任何人放下戒心。
他就是當朝太子,趙淵。
“南宮指揮使,讓你久等了。”
趙淵的聲音,也如同他的長相一樣,溫潤,悅耳。
“本宮這幅字,剛剛寫到興頭上,一時忘了時辰。”
他指了指書案上的那幅字。
上面龍飛鳳舞地寫著四個大字。
“江山如畫。”
筆力雄渾,氣吞山河。
“殿下好字。”南宮玨淡淡地說道。
“哦?”趙淵饒有興致地看著他,“指揮使也懂書法?”
“不懂。”南宮玨搖頭,“我只懂殺人。”
簡單,直接,粗暴。
像一把出鞘的刀,瞬間刺破了殿內這片祥和安寧的氣氛。
趙淵臉上的笑容,微微一滯。
隨即,他笑得更開心了。
“哈哈,說得好。”
“父皇總說,南宮指揮使是他手中最鋒利的一把刀。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他走到一旁的茶幾坐下,親自提起茶壺,倒了兩杯茶。
“坐吧。”
“嘗嘗本宮這雨前龍井。”
南宮玨沒有動。
他看著趙淵,那雙古井無波的眸子里,終于泛起了一絲漣漪。
“殿下似乎,一點也不意外我會來。”
“意外?”趙淵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動作優雅。
“本宮若說,我從昨夜,就一直在這里等你,你信嗎?”
南宮玨的瞳孔,驟然收縮。
趙淵放下茶杯,抬起頭,目光終于與南宮玨對上。
那雙溫和的眸子里,此刻卻閃爍著洞悉一切的精光。
“孫成望書房里的那本賬冊,在你身上吧?”
他不是在問,而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南宮玨沒有說話,只是將手,緩緩伸入懷中。
“不必拿出來了。”趙淵卻擺了擺手,臉上的笑容依舊。
“那本賬冊上的每一個名字,每一筆交易,本宮都記得清清楚楚。你拿出來,也只是讓本宮再看一遍而已。”
他……承認了?
就這么輕易地,云淡風輕地承認了?
南-宮玨準備了無數種試探,無數種逼問,在這一刻,卻全都堵在了喉嚨里。
眼前的太子,比他想象中,要難對付一萬倍。
“為什么?”南宮玨終于開口,聲音沙啞。
“為什么?”趙淵重復了一遍,像是聽到了什么有趣的問題。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望著窗外那片生機盎然的皇家園林。
“南宮指揮使,你覺得,這座江山,美嗎?”
“很美。”
“是啊,很美。”趙淵感嘆道,“美到讓無數人為之瘋狂,不惜父子相殘,兄弟鬩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