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墨安避于暮色中,手指緊握。
他晚來了一步。
父皇能夠夜里出宮,一是起了疑心,二是……
他遠遠望著侯府東苑屋內跳動的燭光,為林棠棠捏了一把冷汗。
“陛下,稍等,臣女這就書寫。”林棠棠穩住腳步,面色如常。
她攤開宣紙,香雪在一旁研磨,主仆二人看似平靜的面上,心跳如雷。
林棠棠寫了一首賦,洋洋灑灑寫滿了一頁。
畫師拿著林棠棠所寫的內容與楊琛的信件對比起來。
林棠棠垂眸不語。
皇帝看向畫師,余光一直撇著林棠棠,將她面部細微的表情都收到眼底。
半晌后,畫師向皇帝搖了搖頭,“陛下,這兩種字跡,無一處相似之處。”
他將林棠棠剛才所寫的內容呈到皇帝面前。
林棠棠心中松了一口氣,面色依舊淡淡,未曾變化。
楊琛那封信,是她用左手寫的。
只要皇帝不讓她左手寫信,就能僥幸過關。
“林棠棠,你居然還記得這首賦。”皇帝面色微變,這是他年輕時所作的《從軍賦》。
“陛下雄韜武略,才思敏捷,文武兼治,這首賦是家父最喜愛的著作,臣女跟著父親學會了。”
林棠棠起身跪在皇帝面前,“陛下,臣女與父兄對陛下忠心耿耿,一心為國,請陛下明鑒。”
說完,額頭磕在地上,發出重重一聲。
皇帝并未響應,看著跪在地上的人,心中左右權衡。
半晌。
“林玉郎生了一個好女兒,起來吧。”皇帝出聲,“你父兄的衷心,朕自是信的。”
“多謝陛下,陛下英明。”林棠棠忙道。
“如今靖北侯府倒了,你只身一人在京,孤苦無依。不如,你住進宮中,如何?”
林棠棠剛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
“陛下,臣女自幼在北境長大,性子野,愛自由,進宮恐怕壞了規矩。臣女在京中也有一些舊友,并不孤苦。”
林棠棠說話有些直白,“皇后娘娘交代給臣女的募捐事項還沒有完成,臣女進宮不妥,臣女也無心進宮。”
“無心?都說宮中富貴,多少人擠破腦袋想進宮,你倒好,直接拒絕。”皇帝面色沉了沉。
“陛下圣明,人各有志,臣女確實志不在宮中。”林棠棠陳詞懇切。
皇帝盯著林棠棠。
這確實像林氏的作風,不以富貴動心,只認自己的死理。
只是這天下真的有不愛富、清高至此的人?
他不信,只不過缺少足夠大的誘惑而已。
皇帝哼了一聲,“罷了,此事以后再議。此次你檢舉楊琛有功,又救了長公主,便封你為鄉君,賞金百兩。”
“多謝陛下。”林棠棠跪著謝恩。
“長公主現在還在養傷,傷筋動骨一百天,你多陪陪她,有空去看看太妃。”
皇帝交代了幾句,起身離去。
待他離去后,林棠棠渾身一軟,癱坐在地上。
她本以為搗毀靖北侯府這個狼窩便勝利了一大步,沒想到,還有皇宮那個虎穴在等著。
她知道皇帝明面是關心她,讓她進宮;
實則是想讓她當人質,用她來牽制住父兄與北威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