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濃稠如墨,基地的寂靜被一架引擎低吼、旋翼呼嘯的黑色突擊運輸機粗暴撕碎。
冰冷的雨水瓢潑而下,抽打在機艙外冰冷的金屬蒙皮上,發出密集而急促的聲響。
機艙內,氣氛沉悶得如同凝固的鉛塊。
徐巖緊貼著冰冷的艙壁坐著,戰術頭盔低低地壓著眉骨,陰影遮住了他大半張臉。
他沒有看任何人,只是無意識地將那個在廢棄倉庫里救下段鵬、此刻表面已布滿細微裂紋的便攜式力場發生器原型,在指間反復摩挲。
那冰冷的觸感卻揮之不去――
與昨夜在倉庫主控臺前,感應到通風口處那轉瞬即逝的、宛如實質的窺視目光,如出一轍。
就在昨夜,當景東如同受驚的毒蛇般消失在鉛板之外的暗影時,景致閔便接到了基地內部異常監控軌跡的加密警報。
動作遠比想象中更快。
無需審問,那份指向明確的行動軌跡,與景致閔心中早已繃緊的弦產生了致命的共振。
他知道“織繭”的秘密如同沙堡,已然暴露在漲潮的岸邊。
當務之急,不是追查一個已經被懷疑的內鬼,而是必須將風暴的核心――徐巖和他的實驗場――立刻轉移!
于是,命令在極致的緊迫感中下達:一支由基地最快形成的五人精銳戰術小組,包括徐巖和段鵬,以最高優先級被塞進運輸機,執行一個坐標位于廢棄海上鉆井平臺“風暴塔”的緊急清除任務――“曙光”。
任務簡報極其簡潔:摧毀干擾周邊海域通信的非法信號源。
真實意圖?
一個無懈可擊、能立即將徐巖帶離基地、遠離潛在審查風暴的煙幕彈!
只要在執行任務期間,除非反叛等無可饒恕的惡行,是不會被撤回調查的。
而同時,把可能會察覺到的所有人全都安排了出去執行各種作戰任務的訓練計劃。
他需要時間來想辦法,如何讓這可能已經暴露的問題,能妥善的解決。
段鵬坐在徐巖對面,感受到老友身上散發出的那股冰冷的緊繃感,欲又止。
他更郁悶的是研究被迫中斷,那個好不容易撐到二十五分鐘的“繭室”還像個病號一樣躺在倉庫里。
他打破沉默,聲音在引擎噪音中顯得模糊:“操!這鬼天氣和這破平臺,真會挑時候!老徐,你說我們那‘織繭’……”
話說一半,被身邊歐陽楠一個警惕的眼神制止了。
他們已被明確告知,任務期間禁止討論任何非任務內容。
新隊員吳明杰則緊張地反復檢查著自己的武器。
代號“山貓”的趙成,此次行動的臨時指揮,坐在靠艙門的位置,背脊挺得筆直,眼神卻透過狹小的舷窗,看向外面無邊的黑暗與風雨。
景致閔在行動前只給了他一條私人加密指令:“保護好那小子(徐巖),活著帶回來,‘曙光’任務本身是次要的。”
這句話的重量,遠超任務本身。
看著舷窗外越來越近、在狂風暴雨和洶涌海浪中若隱若現、如同遠古巨獸骨架般的“風暴塔”輪廓,趙成深吸了一口混雜著機油和雨水氣息的冰冷空氣。
他知道,這里既是戰場,也是徐巖小組暫時的庇護所,更可能是一個深藏危險的巨大陷阱。
“一分鐘準備!”飛行員的聲音冰冷地穿透通訊頻道。
機艙內的紅燈驟然亮起,映照著所有人瞬間繃緊的臉。
運輸機在狂暴的氣流中開始猛烈顛簸,強行壓向鉆井平臺頂部那片狹小而濕滑的降落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