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同意了,就等于把自已綁上他們的戰車,雖然他做出了承諾,但未來會怎樣,誰又能知道呢?但若是拒絕,又可能立刻成為眾矢之的,被他們孤立打壓,甚至被他們徹底清除出局。”
“倘若是之前,面臨這種必須做出選擇的時刻,我可能會選擇江一鳴,畢竟他為人正直,做事有底線,且在省里也有一定根基。最為主要的是,云昇書記非常欣賞他,會力挺他。但現在云昇書記即將調離,未來變得非常不確定,一旦我現在力挺他,他也許靠著之前的人脈,還能去其他地方任職,可是我呢?我卻可能徹底失去所有退路。留在東江,舉步維艱;調離本地,又無根基可依。一著不慎,便是萬劫不復啊。”
聽到丈夫的話,郭夫人也覺得確實進退維谷,難以抉擇。
“我聽你說的意思,雷書記、沈書記和江一鳴不和?”
“雷書記看江一鳴不順眼,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而雷書記和李省長走的又比較近,所以李省長對江一鳴也有一定的偏見。不過有云昇書記力挺江一鳴,所以整體上都還好。”
郭臨野說道:“最近沈書記要推薦華川縣的石勇擔任副市長,江一鳴卻一直拖延著沒有推薦,最后華川縣出了事,江一鳴便以此為理由,直接沒有推薦石勇,可能是這個原因,得罪了沈元。所以現在沈元也站在了雷亮那邊。再加上云昇書記要調離,恐怕未來一段時間,江一鳴的處境會愈發艱難。朝中無人,根基不穩,一旦失去云昇書記的庇護,便如風中殘燭,隨時可能被撲滅。雖然我很想站隊江一鳴,但現在我卻看不到希望。”
“臨野,你想聽聽我的想法嗎?”
郭夫人認真道。
“當然,我現在沒了主意,你的看法對我很重要。也許就能幫我理清這團亂麻。”
“你不能只看眼前誰得勢,而要看誰守得住底線。江一鳴雖失勢在即,但他做事光明,不結黨、不營私,得罪的是人,留下的是人心。云昇書記調離是事實,可他的影響不會一夜消散,省里未必人人敢隨風倒。你現在若背棄良知站隊,縱使暫保平安,將來也會被當作另一枚棄子。”
郭夫人說道:“雖然我對江一鳴搶了你的位置有些不爽,但我聽同事和朋友說起他,卻都說他為人正派,辦事公道,從不拉幫結派。也都非常看好他的未來。而且我之前聽你說過,江一鳴曾經表過態,只要你們齊心協力把臨江市的工作搞好,他在離開時會全力推薦你接任,你覺得他的話靠不靠譜?”
“江一鳴說話一向算數,從不輕易許諾。他能夠說出這樣的話,對我還是比較認可的,而且我在他來之后,雖然在前期有些不愉快,但后來全力配合他的工作,他也看在眼里。我相信如果有機會,他會積極推薦我的。”
郭臨野說道。
“你覺得雷亮和沈元的話可信度高不高?”
“他們的話不好說,如果我聽計從,說不定會大力的推薦我。但說實話,這種被人掌控,未來還很可能出事的權力,我不要也罷。”
郭臨野說道。
“你看看,你不是知道自已想要什么嗎?”
郭夫人說道:“既然你邁不過心里那道坎,那就別勉強自已跨過去。堅定的支持江一鳴,哪怕真的被打壓,最起碼你睡覺睡得香。更何況,你覺得江一鳴會被他們打垮嗎?”
“如果江一鳴是最終勝利者,我相信他會記得誰在黑暗時刻選擇了堅守。”
郭臨野掐滅煙頭,握緊了手中的杯子,暖意順著掌心蔓延。
“你說得對,我應該堅持本心!”
郭臨野目光堅定的說道。
有些路,走得再遠也不能忘卻;有些事,看似是捷徑,實則通向深淵。他終究不愿以妥協良知換取騰達,寧愿選擇艱難但踏實的前行。
天邊微光初現,像一道無聲的宣誓,劃破長夜。
時間轉眼而過,江一鳴在黨校學習滿一個月了,就在他即將返回東江省時,卻接到了李正權的電話。
“李伯伯,您怎么有時間給我打電話了?”
“我今天在首都,還和陳副總聊起你,他說你在首都參加培訓班,既然在這邊,晚上就過來吧,我讓司機過去接你。”
“好的李伯伯。”
江一鳴收拾完東西沒有多久,李正權的司機就趕了過來,他坐上車后,就到了一處靜謐的四合院前。
進入到房間,陳果和李正權都在。
“陳副總,李伯伯。”
江一鳴上前恭敬打招呼。
“小江,剛才我和正權在聊光伏產業的發展,他說你之前請專家做過系統調研,寫了一份報告。從報告中得出,光伏產業的發展將走下坡路?”
陳果說道:“我記得你們東江省在大力推動光伏產業的發展,你怎么突然想到請專家做這個調研,你得出的結論與你們省里的發展方向相反,玄章省長恐怕不太高興吧?”
“陳副總,我做調研的初衷并非否定光伏產業,而是希望厘清發展中的風險。報告指出的是粗放擴張下的隱憂,比如產能過剩、補貼依賴和技術瓶頸,并非全盤否定。我向玄章省長匯報時,也提出了轉型升級的路徑——提升技術含量、拓展儲能配套、推動‘光伏+’多元應用。”
江一鳴說道:“之所以產生請專家做調研的想法,是因為我之前就關注過這個產業,也想在義陽市推動,但發現這個行業存在嚴重的低水平重復建設,一些政府為了政績盲目上馬項目,導致資源浪費和惡性競爭。再加上國外最近經濟形勢也不穩,貿易保護主義抬頭,我們的光伏產品出口面臨更大壓力。如果繼續走老路,未來可能陷入被動局面。當然,這是我個人的判斷,未必完全準確。一是為了驗證我的判斷是否準確,二是讓這個判斷更有說服力,所以就請楊老師幫忙,聯系了相關專家,寫了份調研報告,整體情況與我判斷的差不多,所以我就找了玄章省長匯報了相關情況。”
“前幾天,我還看到你們東江省報上來的材料,還在大力推廣光伏項目,個別地區甚至提出‘全域光伏化’的口號。看來玄章省長沒有采納你的建議。”
陳果笑著說道:“他沒有批評你吧?”
“我只是簡單的提了一下,主要還是云昇書記跟他溝通的。當時是玄章省長剛上任,又下了正式文件,云昇書記預估這件事不好扭轉,所以他決定由他出面溝通,讓我少參與。”
江一鳴說道:“所以玄章省長倒沒有怎么批評我,不過我聽云昇書記說,他們沒有的討論沒有完全達成一致。”
“云昇書記對你很欣賞啊,也很保護你嘛。”
陳果說道:“他不僅在這件事上替你擔著壓力,還主動找到相關領導匯報,申請提前調離,以降低你們臨江市垮塌事故的影響。他把主要責任攬在了自已身上。”
“是的,云昇書記對我幫助很大,我一直銘記于心,可惜我沒資格為他分憂。”
江一鳴嘆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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