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大家職位的提升,以后相聚只會越來越少,一個是因為大家都越來越忙,另一個則是身份變了,行需謹慎,尤其是不能隨意相聚,會被人誤以為搞小圈子、拉幫結派。
到了九點多,大家相繼散去。
江一鳴與龍少臨住了同一家酒店。
辦理好入住手續后,又跑到同一個房間里繼續瞎扯淡。
“今天上午李省長當著眾人的面點評批評你,你不覺得這是一個信號嗎?”
龍少臨說道。
“你想說云昇書記走了,這幫人想針對我吧?”
江一鳴說道:“我怎么可能沒有感受到呢?不瞞你說,這次我來拜訪省直部門,想要爭取一些項目,不說處處碰壁吧,但最起碼他們的態度冷淡了許多,有些廳長,連面都沒有見到。”
“他們覺得云昇書記一走,你失去了靠山,自然不會再像從前那樣重視你。最為主要的是,他們擔心與你走的太近,不少在玄章省長和雷書記那里交差。”
龍少臨說道:“聽說云昇書記即將離開的那幾天,玄章省長很少發表意見,都是云昇書記在主導會議走向和決策節奏。”
“云昇書記即將離開,所以他沒有太大的顧慮,很多事情,他會堅持推進下去,玄章省長自然不好與他發生爭執,畢竟即將交接,面子上總要過得去。”
江一鳴說道:“等云昇書記離開,他掌握了話語權,自然可以重新梳理人事格局與政策方向。”
“一鳴,有沒有考慮過去其他省份任職?”
龍少臨說道:“我看了下,省里目前的格局對你有些不利,除了魏書記可能力挺你,其他的要么持觀望態度,要么對你有意見,你以后推進工作會愈發艱難。即便你有再好的想法,沒有足夠的支持,也難以落地。調動或許不是逃避,而是一種戰略調整,換個舞臺,未必不能施展抱負。”
“你若是有離開的想法,我跟我爸說一聲,讓他出面把你調到南河省去。有我爸給你在那邊坐鎮,你做起事來不用束手束腳,也能少些掣肘。”
“我前兩天去首都,正權書記提出讓我去江浙省,但被陳副總給否定了,他認為我剛到臨江市還沒有多久,更沒有干出成績,就頻繁調動,不利于樹立權威,也容易讓人非議。”
江一鳴說道:“我的想法也是一樣。”
他知道留下來可能會遇到一些阻力,但很多時候不可能是一帆風順的。
不過,他以后做事的時候要更加小心謹慎。
在推動相關政策落地時,要盡可能的走正規程序,避免給人留下口實。
以往的時候,為了加快進度,會越過一些章程,邊推動邊走程序,有的甚至等事情搞完了再補手續。
放在平時,這種事自然沒有人追究。
但若有人拿著放大鏡找你的毛病,這些都會成為攻擊你的把柄。
江一鳴深知,在權力場中,程序正義往往比結果更重要。
不過,有時候為了大局,他也愿意冒險。
“好吧,我就猜到你會留下來。”
龍少臨說道:“在光伏產業發展這一塊,你們要加快進度了,別總是被玄章省長拉出來批評。”
“說到這,我還準備給你打電話聊這件事來著。我看新聞上說,你們洪山市準備投資五十個億建立光伏產業園?”
“是有這個計劃,而且已經列入到了我們下一年的重點工作中了,目前正在做前期調研和規劃,選址也在同步推進。”
龍少臨說道:“你有好的建議?”
“那我可說了,你聽了不許生氣。”
江一鳴說道:“按照目前的趨勢來看,你們砸下去多少,就會賠多少,甚至還要背負巨額債務。”
“光伏產業眼下看似火熱,實則產能過剩已現端倪,各地一哄而上,很快將迎來行業洗牌,盲目擴張只會陷入困局。更何況你們的項目才啟動,等你們建好,甚至還沒有建好,市場就出現飽和,價格崩盤,技術迭代也可能讓現有產線迅速落后。到那時,不僅投資難以收回,還可能拖累地方財政。與其大規模鋪攤子,不如先聚焦產業鏈中具有核心技術壁壘的環節,培育本地龍頭企業,走差異化競爭路線。”
“所以,我建議你們暫停這個項目的推進,重新評估可行性。這也是我一直拖著不推進的原因。而且這件事已經引起了最上層的關注,陳副總親自在抓這件事,近期很可能會出臺政策對各地光伏項目進行統籌管控。”
龍少臨的眉頭緊鎖,他一向信任江一鳴的判斷,也清楚他從不輕易下結論。
他覺得江一鳴能夠做出這樣的判斷,肯定是有原因的,更何況陳副總都支持他的觀點。
“一鳴,你也知道,我對你是非常信服的,你以往對局勢的把握都非常準,這次我相信你也能把握的很準,問題是這件事已經在推動了,叫停下來會引起連鎖反應,最為核心的是省里的反應。”
龍少臨說道:“李玄章省長非常看重這件事,我覺得雖然玄章省長對你有些誤解,但不會因為這種小事點名批評你,而是他真的想把你樹立為反面典型,用來警示全省干部不要拖延,要加快推動項目落地。”
“如果我們洪山市也暫停下來,玄章省長肯定會大為惱火。對我明年的調離有一定影響不說,很可能他會再次將矛頭指向你,到時候你就會非常被動。”
他有龍家做后盾,李玄章不會怎么著他,但江一鳴不同,雖然有李正權的支持,以及陳副總的關注,但總體上來說,還是沒有他這種有家族支撐在官場博弈中走得更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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