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穆玄澈和太后面前,她連一絲不滿都不敢流露。
今日這一局,她步步為營,機關算盡,最終卻為邢煙做了嫁衣裳!
她最后怨毒地瞥了邢煙一眼,帶著滿腔的屈辱和憤恨,腳步虛浮地跨出了慈寧宮的大門。
“賤人!”
殿門剛剛在身后合攏,云嬪便從齒縫里狠狠擠出這兩個字,聲音因極致的憤怒而扭曲顫抖。
翠香心驚膽戰地跟上,低聲勸慰:“娘娘息怒,咱們……咱們從長計議……”
話音未落,“啪!”一聲清脆的耳光狠狠扇在翠香臉上!
云嬪雙目赤紅,胸口劇烈起伏,指著翠香厲聲斥罵:“從長計議?!你不是說萬無一失嗎?!不是說要讓她一尸兩命嗎?!你看看!她非但沒死,還爬到了本宮頭上!成了帶封號的嘉嬪!以后本宮見了她,還得行禮問安!仰她鼻息!”
極致的挫敗感讓她近乎失控。
翠香被打得偏過頭去,臉頰火辣辣地疼,卻不敢躲閃。
她捂著臉,眼中閃過一絲狠戾,湊近云嬪耳邊,聲音壓得極低,如同毒蛇吐信。
“娘娘息怒!奴婢也沒料到她會水性。不過,就算她現在位份高了半頭又如何?只要她腹中那塊肉還在,咱們就還有機會捏住她的七寸!奴婢已有計較……”
她低聲耳語了幾句。
云嬪胸中的滔天怒火被這陰毒的耳語暫時壓制,眼中重新燃起怨毒與算計的光芒。
“好!”
她盯著翠香,一字一頓,冰冷刺骨。
“這一次,若再有任何閃失,本宮定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翠香心中一凜,立刻跪地保證:“娘娘放心!奴婢這次定會安排得天衣無縫,保準馬到功成!”
暮色漸起,邢煙才帶著寶珠從慈寧宮告退出來。
“娘娘,您今天可真是嚇死奴婢了!”
寶珠扶著邢煙的手臂,聲音里還帶著未散盡的惶恐,手心里全是冷汗。
邢煙任由她攙著,步履卻放得極緩,仿佛在細細品味這勝利的滋味。
“兵行險著罷了,所幸,我們賭贏了。”她唇角勾起一抹極淡卻銳利的弧度。
“您是不知道,皇上今日急成什么樣子……”
寶珠絮絮叨叨地將白天穆玄澈如何震怒、如何瘋狂搜尋的情形一一道來。
邢煙聽著,眉梢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帶著洞悉人心的了然與一絲掌控全局的得意。
“不讓他嘗一回徹底失去的滋味,他怎會懂得擁有時的珍貴?寶珠,你看,我們這一把,贏得可不算小。”
“走,”她腳步一轉,“陪本宮去瞧瞧咱們的新宮殿。”
前世,春和殿之名便如雷貫耳。
那曾是屬于淑太貴妃的輝煌所在,設計精妙,匠心獨運,卻因著它特殊的主人,成為后宮一處諱莫如深的所在。
如今,它將成為她邢煙的囊中之物。
宮殿并未荒廢,因著她的即將入住,內務府的宮人們正連夜忙碌,添置新的陳設。
燈火通明下,見邢煙到來,宮人們紛紛停下手中活計,屏息垂首,恭敬行禮:“奴才/奴婢給嘉嬪娘娘請安!”
邢煙目不斜視,只微微頷首,步履從容地穿過人群,徑直向內走去。
那份新晉主位的威儀,已悄然流露。
寶珠跟在身后,眼睛幾乎不夠用,忍不住驚嘆:“娘娘,以后這里就是咱們的家了?這……這也太大太漂亮了!”
她像初入仙境的凡人,滿眼都是新奇與興奮。
邢煙行至廊下,推開一扇雕花木窗。
清涼夜風涌入,帶著水汽的微涼。
窗外,月色下的湖面波光粼粼,垂柳的倒影隨風搖曳,景致果然清雅宜人。
她望著遠處宮殿群模糊的輪廓,唇邊笑意更深,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野心,輕聲道:“本宮聽聞乾清宮的景致,更勝一籌。”
乾清宮,中宮皇后之所。
自先皇后薨逝,宮門深鎖,已是多年沉寂。
寶珠心頭一凜,瞬間明白了邢煙的外之意。
入主中宮,才是她最終的目標!
她立刻收斂了驚嘆,神色變得無比堅定:“娘娘想去哪里,奴婢就陪您到哪里!刀山火海,絕無二話!”
邢煙在春和殿并未久留,主仆二人踏著月色返回青嵐居。
這將是她們在此度過的最后一夜。
剛踏進青嵐居的院門,一個身影便迅速迎了上來。
翠香低眉順眼,姿態是前所未有的恭敬,規規矩矩地行了一個大禮。
“奴婢翠香參見嘉嬪娘娘。我家娘娘說,明日您就要遷宮了,心中不舍,特請您移步正殿敘敘舊。”
邢煙腳步未停,目光只在她身上冷淡地一掃而過,如同掠過一件無關緊要的擺設。
“本宮乏了,待歇息片刻再說。”她聲音平淡無波,帶著不容置喙的疏離。
話音落,人已越過翠香,由寶珠穩穩攙扶著,徑直走向側殿,那身嶄新的宮裝裙裾在月光下劃過一道清冷的弧線,留下翠香僵在原地,臉色在陰影里晦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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