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那三十三名戰死士兵的遺體被小心地火化,雨水淅淅瀝瀝地下著,仿佛上天也在為這些英勇的戰士落淚。
凌川親自帶領將士們,將同袍的骨灰一點點地裝入一個個檀木盒子中,他的動作極其緩慢而輕柔,仿佛生怕驚擾了這些英靈。
每一捧骨灰,都代表著一個鮮活的生命,一個曾經與他并肩作戰的兄弟。
那些刻著名字的身份木牌,被鄭重地放在每個盒子表面,凌川的手指輕輕撫過每一個名字,腦海中浮現出對應的面容。
房史青,那個總是憨笑著的壯實漢子,每次沖鋒都吼得最大聲;孫滿,出了名的摳門,后來才知道他是攢錢給家中老母治病;任雙羽,一直念叨著,等當上標長便風風光光回家,娶那個朝思暮想的姑娘。
凌川的眼眶濕潤了,但他強忍著沒有讓淚水落下,作為統帥,他必須堅強。
所有將士整齊列隊,神色肅穆,內心充滿悲慟。
那些靜靜躺在盒子里面的,皆是他們的生死同袍,前兩日,大家還在一起喝酒談笑,轉眼間便已是陰陽兩隔。
不少士兵雙目通紅,緊握雙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滲出血絲也渾然不覺。
凌川站在最前方,雨水順著他的臉頰滑落。
他深吸一口氣,沉聲說道:“兄弟們安心走好!我凌川在此發誓,一定為你們報仇,親手鏟除血衣堂!”
“鏟除血衣堂!”
“鏟除血衣堂!”
后方,眾人沉聲大吼,聲音宛如悶雷一般,震得天穹隆隆作響,每一個字都充滿了刻骨的仇恨和堅定的決心。
“咔嚓”
恰在此時,一道驚雷炸響,一場不亞于昨日在霧松林的暴雨傾盆而至。
恍惚間,眾人的腦海中再次浮現出昨日廝殺的慘烈場景,滿地鮮血,尸橫遍野,戰友們一個個倒在血泊中
凌川已經讓驛長派人快馬加鞭送信回云州,讓程硯派人前來,親自將這些陣亡兄弟的骨灰護送回鄉。
這其中涉及到撫恤銀兩的發放和家屬的安撫,凌川不放心交給外人辦理,唯有讓自己人處理才能安心。
次日清晨,連日陰雨終于停歇,天空放晴。
隊伍照常起程,只是比起從前,規模明顯小了些,除了戰死的三十三名士兵外,還有幾十名重傷人員留在南亭縣驛站養傷,需要等待傷勢穩定后才動身返回云州。
接下來的幾日,沿途相安無事,但整個隊伍的氣氛卻明顯凝重了許多。
每個士兵都繃緊了神經,警惕地注視著沿途的一切動靜,有了霧松林的慘痛教訓,誰也不敢再掉以輕心。
四天后,隊伍來到一個名為靈遠縣的地方。此地位于幽州腹地,人生地不熟,雖然近幾日一路走來都平安無事,但洛青云和蒼蠅等人仍然下令加強戒備。
洛青云依照慣例率領斥候先行十里探路,此外更是派出一支二十人的精銳小隊,快馬加鞭前往下一處落腳點安排住宿等事宜。
靈遠縣以南十里處,一家簡陋的酒肆坐落在官道旁。
這里每天人來人往,快馬飛馳,揚起的塵土幾乎要將那面杏黃色酒幌子完全掩蓋。
經營酒肆的是一對老夫妻,二人膝下一兒一女,兒子參軍多年未歸,女兒早已嫁做人婦,只剩下老兩口相依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