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這直白的話,像一顆投入佯裝平靜的湖面的石子,在江律衡心中漾開一圈圈難以平復的漣漪。
“母妃說笑了。”江律衡放下手中的茶盞,“陸薇之救了孩兒性命,這恩情如山。孩兒待她,不過是知恩圖報,給她一個安身立命之所,讓她能施展所長罷了。府醫院女醫剛好合適。”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搖曳的燭火上,又十分多余地解釋:“至于旁的母妃多慮了。”
老夫人審視著兒子平靜的面容,試圖從那波瀾不驚的表象下窺探出一點真實。
“但愿如此。”老夫人最終只是嘆了口氣,語重心長,“律衡,你是攝政王,是江家的家主,更是太后的親侄子。你的婚事,你的子嗣,都牽動著朝堂內外無數人的心。孟驚寒雖不堪,但她身后是寧國侯府,是太皇太后指的婚。陸薇之她很好,但她的身份,注定她只能是個我們的恩人,是一個醫女,與你是云泥之別。你莫要行差踏錯,給別人抓住把柄的機會。”
“母妃說的,孩兒都明白。”江律衡垂眸,聲音低沉而堅定,“母妃放心,我心中有數。”
老夫人見他如此,也不再多,叮囑了幾句好生休養,便起身離開了。
書房內只剩下江律衡自己。
江律衡靠在椅背上,閉上眼,忽然感覺被疲憊席卷了渾身每一個角落。
手臂的傷口隱隱作痛,但更讓他心煩意亂的,是母妃離去前那意味深長的眼神,和她那句“云泥之別”。
“云泥之別”他低聲重復著這四個字,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報恩?真的只是報恩嗎?
他江律衡行事,向來恩怨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