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人趁機扎大祭司心窩子:
“她是母親,生了兩個女兒,卻只認鳳凰接引神娘娘轉世的大女兒,小女兒若非是心善的老祭司出手相救,早就被她按在家門口一刀砍斷脖子了。”
大祭司聽見這話,臉上青一陣紫一陣,頗為難看。
“夠了!”
宋淑貞一聲怒喝嚇停眾人,拄著權杖走到祖祠祖宗牌位正前方,伸手便用巫力將飄浮在半空的血字收回了絲帛里。
下一秒,我只覺得手上一輕,手里的血書也被她一并收了過去,落進了她的手中。
“本祭司這樣做,也是為了整個陰苗族著想!”
宋淑貞看向眾人強詞奪理道:
“這些年來,長生泉沒有給你們帶來長壽嗎?長生泉的泉水,沒有治好你們的病嗎?
有多少癱瘓在床的人,喝了長生泉水能下地走路,多少病入膏肓的人喝了長生泉水朽木逢春,你們自己心里沒數嗎?”
猛地轉身,冷眸直視齊老:
“就連你!你兒子的斷腿也是靠長生泉恢復的,你自己前幾年得了肺癆,也是長生泉的泉水治好的,沒有長生泉,你現在還能站在本祭司面前舌燦蓮花嗎!”
齊老心虛的頓住,眾人聽見這話,也霎時安靜了下來。
宋淑貞掃視眾人,冷漠道:
“你們自己老實說,這些年來誰沒有受過長生泉的神效?哪家沒有靠長生泉延長壽數治過病!以一人之死,換闔族長壽,不值得嗎?
本祭司做的這一切,難道是為了自己?既然你們如此大義凌然,好,從今年開始,誰都不要再喝長生泉的泉水了!你們該病的就去治病,該死的就趕緊去死!”
果然,這番話說完,大部分族人都在沉默幾秒后立即改口了。
“大祭司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我們陰苗族!”
“我們陰苗族不能失去長生泉,大祭司說得對,用一條命換我們陰苗族千千萬萬條命,值了!”
“大祭司不把真相告訴我們是害怕我們有心理負擔,大祭司是在為我們著想。”
“我們堅決擁護大祭司!”
甚至連某些玉女的家人們聽過此話后,也改變了主意,默默擦干眼淚,躲進人群深處……顯然,是不打算計較了。
而我也是第一次這么直觀地感受到……親情之薄,世情之涼。
劉月亮她們說得對,只要死的不是自家女兒,這些族人們都是樂意分一杯羹的。
畢竟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的福利,才是最香的……
不,也不對……
現在是,哪怕死了自家女兒,只要沒死自己,只要女兒的死能讓自己得到好處,他們也樂意接受。
反正,在這大山深處,女兒,是最不值錢的存在。
這就是,人性。
有人急著反咬我一口,厲聲嚷嚷道:“都怪這個宋鸞鏡,多管閑事!”
“就是!圣女本就是神娘娘轉世,怎么不能受神娘娘香火、不能收侍女了?”
“大祭司與圣女一心為了陰苗族,卻被她惡中傷,鄉親們,不要放過她!麻煩都是她帶來的,燒死她!”
“對,燒死她!”
哪里是怕我帶來麻煩,分明就是想封我的口,怕我泄密!
他們也怕,他們因一己之私干的骯臟事被外面苗家知道,受人恥笑。
他們也曉得,這是家丑!
我深感可笑,看著被大祭司攥進手里的血書,抬高聲索要:“把血書給我!”
宋淑貞冷哼一聲,拿著血書挑眉道:“這東西,你沒資格保管!”
話音落,一把巫火將血書燒了個干凈……
我氣急惱火地沖她吼道:“你就是心虛,你害怕我拿著這封血書去告狀!”
“陰苗族的事,由本祭司做主,你只能做本祭司允許做的事!”宋淑貞說完,廣袖一揮,狠毒下令:“把她綁起來!”
長老會的打手們應聲就要撲過來抓我。
可惜,沒等大祭司的那些爪牙碰到我,李大叔就帶著銀杏與阿乞闖進了祠堂,一條煙桿燙回了那只要抓我胳膊的臟手……
“老李……”
外婆生前與李大叔走得最近,又因李大叔懂得不少玄門道術,這些年來低調的為一部分族人擺平了不少棘手事。
故此李大叔在月陰村,乃至整個陰苗族都頗有威望,連長老會的那些打手也不敢隨便招惹李大叔。
見李大叔出現,打手們嚇得當即退了回去。
宋淑貞滿眼怒意地凝聲質問:“這是我月陰村陰苗族的祖祠,你來干什么?我警告你,不許插手我陰苗族的族內事!”
煙桿在李大叔手里瀟灑轉了圈,李大叔將煙桿別回腰后,漫不經心道:“你放心,我清楚自己沒資格插手你們陰苗族的事。”
“那你還來干什么!”宋淑貞雙目充血。
李大叔將一身陰苗族少年裝扮的阿乞往前頭一推,“給你們陰苗族送人來了。”
齊老聽得一頭霧水,張了張嘴,還算有禮貌地輕聲問:“老李啊,這孩子是什么情況?看著眼生,哪來的?”
李大叔無情地一巴掌拍阿乞腦袋上:“告訴他們,你哪來的。”
阿乞摸著腦袋疼得哎呦一聲,回頭看銀杏與李大叔都在,又瞧了眼處境艱難的我。
鼓起勇氣挺直腰桿道:“我是紫月大長老的親傳弟子白乞,紫月大長老已歸天,我奉師父遺命,前來接任大長老之位!”
話音落,祠堂內霎時炸開了鍋——
“大長老的徒弟?”
“紫月大長老歸天了?”
“大長老不是在閉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