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棟一直不愿意離開蘇家,就是因為他隱隱覺得,蘇玉磬這一死,蘇家肯定會成為那些大家族覬覦的肥肉。
而且,在蘇家內部,有蘇韻、蘇夔這樣的人沆瀣一氣,也肯定會找蘇懷山的麻煩。
蘇懷山雖然身居高位,手握重權,但膝下無子是他最致命的硬傷。
在農村,家里沒有兒子,就叫‘絕戶頭’。
‘吃絕戶’,是我們老祖宗留下來的陋習之一,意為某家人在自己死后,無兒無女,生前遺留的土地財產,會被村子里的鄉紳全部變賣,換成銀子,然后用這筆錢,在村里擺上流水席,宴請村落的每家每戶,直到把這些銀子吃光吃盡。
《儒林外史》里的嚴監生,是古典文學里面最著名的吝嗇鬼,同時也是被吃絕戶的最典型代表。
嚴監生死的時候,小妾倒是給他留有一子,按說也算不上絕戶,奈何造化弄人,這個孩子沒多久就一命嗚呼了。
嚴監生有個哥哥叫嚴貢生,大房嚴貢生家里人丁興旺,就霸占了二房的家產。
這個故事里,結局還算不錯,嚴貢生一家給嚴監生的小妾還留了一部分家產,沒有趕盡殺絕。
像蘇懷山這種情況,在農村就屬于無兒有女的那種單絕戶,還有一種無兒無女的,則被人稱之為雙絕戶。
蘇玉磬正是因為二房的這種情況,才不得已,把蘇家所有的資源都用在了蘇夔這個‘扶不起的劉阿斗’身上。
蘇懷山不想讓梁棟留下來摻和蘇家的家事,一個是他跟蘇菲畢竟沒有真正領證,有些名不正不順,容易被人詬病;另一個就是他也不想讓梁棟攪進蘇家跟其他各家的爭斗之中。
錢定邦這次前來,名為吊唁,實際上,示威的意味更濃,就是提醒蘇家:你們家老爺子不在了,嶺西的事,你們看著辦吧!
房間里,一群大佬兒相談盡歡,完全沒有這個時候該有的悲傷,哪怕一絲也好。
剛開始,大家談話內容尚還正常,從國際形勢到國內問題,不少時事焦點在他們口中,都能給站在蘇懷山身后一直沒有說話的梁棟一些新的啟示,讓他獲益良多。
梁棟忍不住暗道:這難道就是所謂的‘位置決定視野,眼界決定格局’?
這些人的格局,顯然要比那些路邊大爺的信口胡謅,不知高出多少檔次,同樣的話題,在他們嘴里,總能讓人看到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然而,說著說著,大家的話題好像就被人有意無意地給帶偏了,總是繞不開‘嶺西、槐安’這兩個關鍵詞。
“蘇書記,槐安的‘中部地區領頭羊’地位,已經得到了高層的認可。這么重要的地方,黨政兩個‘一把手’同時空缺,是不是太過兒戲?”第一個發難的竟然是一直都不怎么說話的晉西省省委書記吳鐵立。
“兩個‘一把手’空缺,自有兩個副手頂上。梁棟在槐安干了將近十年,一路見證了槐安的騰飛,從槐安縣委書記一路爬到槐安示范區黨工委書記,同時也在槐安培養出了一大批能力出眾、政治過硬的年輕領導干部。這些年輕領導干部現在正在槐安的各個領域、各個部門發揮作用,為槐安的持續健康發展保駕護航。有他們在,槐安,一時半會兒亂不了!”蘇懷山臉色凝重,說話語氣也就有些重,完全沒有給對方留面子。
在梁棟的預料中,接下來肯定是錢定邦出面,誰知,讓人大跌眼鏡的是,出面的卻是康德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