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圣旨在前,朝中大事小情,都由皇太女代為處理。”程思威笑著重復了一遍。
尉遲域咬牙道:“我的這件要事,必須親口跟圣人說!”
這邊鬧著,不少人都看了過來,朝臣們心思各異,但都知道這尉遲域不過就是不服公主,想要找圣人說閑話。之前辛溫平代監國,只是處理朝政,手上并沒有處置軍隊、官員的權力。而這次可不一樣,一來辛溫平的身份從公主變成了皇太女,二來,代監國成了“撫軍監國”,辛兆這是要徹底做甩手掌柜了。
作為早就得罪過辛溫平的人,尉遲域會慌張也是情理之中的。不管辛溫平是撫軍監國還是日后登基,他肯定落不著好,本來圣人還朝這一陣,尉遲域還以為辛溫平短時間內不會再監國,沒想到不過幾月,竟然直接坐上了皇太女的位置。
見尉遲域做了這出頭鳥,有春官也湊到尉遲域身邊,說道:“程司宮,我也有要事要親自奏啟圣人。”
程思威見狀,一下子來了火氣,高聲問道:“你們這是把圣人的圣旨當兒戲么?”
“不敢。”一個肅政大夫接茬,“只是圣人決策有誤,作為臣子,自然應當直進諫,規正圣行!”
這邊的動靜,辛溫平都看在眼里,她緩步從含璋宮的石階上走下去,對尉遲域幾人道:“諸位大人,如今是孤代父皇監國,過往要事都是孤在處理,怎么今日就不同了?”
見辛溫平已經開始稱孤,那春官頓時看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橫眉冷對道:“圣人糊涂,江山都要讓給女子了,我們這些忠臣自然要出相勸,免得圣人犯下大錯!”
“不錯。”辛溫平點了點頭,語調譏諷,“若是女子當政,讓諸位大人連含璋殿都不敢進了,確實是朝廷的麻煩。”
“你!”那春官急眼了。
“張大人,不得對皇太女無禮。”程思威語制止道。
辛溫平轉身,向含璋殿內走去,一邊走一邊對程思威道:“程公公,我看這幾位大人根本沒有要事,將他們請出去吧!”
尉遲域見程思威真的要喊禁衛軍來趕人,連忙大步跟在辛溫平身后走進含璋殿,大聲指責道:“辛溫平!你真的覺得自己一介女流,配得上這皇儲之位嗎?”
殿內一眾官員都看著尉遲域和辛溫平兩人,有的擔憂,有的漠然,有的暗暗竊喜,有的打著自己的算盤珠子。辛溫平一眼看去,只見許知遠和公孫冰、竇漪等人都向自己投來關切的目光,沖他們微微頷首,轉身,面向尉遲域發問道:
“我且問,自古以來立皇儲,是何依據?”
“當然是――”
不等尉遲域把話講完,許知遠已經搶先一步接話道:“立嫡為先,其次立長,再次立賢。”
辛溫平微笑著向尉遲域邁近一步:“尉遲大人,孤為先皇后所出,嫡否?”
“這,這……”尉遲域身為武將到底嘴笨,他本想讓辛溫平自己解釋,沒想到她會反問,還如此咄咄逼人。
尉遲域這了半天,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只能垂頭承認:“公主確實是嫡公主。”
“那孤再問你,”辛溫平雙手背在身后,眼睛直視著尉遲域,緩緩地繞過他的身側,“如今父皇的兒女之中,孤是唯一一個已經成年的,長否?”
尉遲域抿著唇,不敢說話。
辛溫平已經踱著步繞著尉遲域轉了一圈,咄咄逼人的目光釘在尉遲域身上盯得尉遲域渾身發燙。
辛溫平朗聲問道:“所以尉遲大人反對孤是覺得,孤不賢?”
眼見尉遲域做了鵪鶉,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大宗伯林煥高聲出道:“齊光公主以女子之身亂權,牝雞司晨,何賢之有?周公大才,卻謹守身份,不越雷池,是為圣賢。而公主女子干政,不僅是不賢,更是不忠、不孝、不義、不仁!”
辛溫平噗地一聲笑了出來,大笑著走到林煥面前,臉色一肅,厲聲道:“論才,我十五科舉,連中三元,朝中同儕誰敢與我相爭?論賢,自我開府以來,禮賢下士,凡有賢才拜見,亦是吐哺相待。論忠孝,父皇病重,我衣不解帶服侍床前。論仁義,我修新律、賑雪災、營書館,天下百姓誰不因此得益?林宗伯一口一個才賢忠孝仁義,林宗伯入朝這些年,又為我辛周做了什么呢?”
“可你是女子!你不守婦道,不講三從四德,你沒有女德!”林煥被踩了痛腳,破口大罵。
辛溫平一雙好看的眸子驟然又蕩起了盈盈笑意:“林煥,你別忘了,辛周的辛是皇祖母的辛。”
她背過身去,不再看林煥的臉,一步一步踏上玉階,站在玉階上轉身俯視著文武百官:“你們之中,在父皇登基之后入仕的,十之有二而已。若如此清高,不喜女子當政,又緣何來考皇祖母的進士?”
她見林煥還不服氣,再度厲聲道:“林煥!你出身寒門,你可知大殷時未有科舉,望族代代為官?若不是皇祖母開了科舉之先河,還由得了你今日在這里同我犬吠!”
她說著,像是怒極一般,往一旁玉階的扶手上一拍。她本就有意震懾朝臣,這一掌含了內力,金絲楠的扶手應聲而斷。別說林煥一個文官,就是尉遲域這種武官都不由一震。
辛溫平擲地有聲道:“林煥,你的今天,都是女人給的!你今日在殿前辱罵皇室,夠你死三萬遍了,不過我們女子素來大度,不和你們這些小男子計較,你便去儋州養養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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