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再怎么鼓噪,皇帝的意志都無法扭轉,上奏反對者不少,奏本一律留中。
官方邸報刊登的是內閣上呈的公文,頂在前面的還是內閣。
一場大辯論在民間的報刊上開展,雙方論戰的結果是沒結果,誰也無法說服對方。但是,辯論的文章在報紙上刊登后傳遍全國,擴大了實學的影響,怎么看實學一方都是賺的。
至于上場辯論這種事情,輪不到賈璉親自出馬了,有的是文人愿意出來干這個活。
春闈還是順利進行了,此事賈璉沒有摻和,如何擴大推廣實學教育,才是賈璉看重的地方。
放榜之后,一番熱鬧,中者自然歡喜不已,落榜者黯然傷神。
隨后的殿試,李元更是離譜,策論題目非常直接,《論兼并》。
拿到題目的考生們,無不汗流浹背,這題目可是太要命了。
殿試的時候賈璉必須到場,改卷子的時候沒有親自上陣,坐在一旁等著。
方頌和閆利兩人,拿著前十名的卷子過來。
賈璉一一讀了,這題目確實為難這些考生了,文章寫的再如何花團錦簇,都沒有觸及本質。
沒法子,這個題目對于這個時代的人而屬于認知之外的東西。或許有天才看到了問題的本質,也未必敢寫出來。
還是有兩個膽子比較大的考生,一個是排名第三的卷子,他在策論內集中探討了歷史上各朝代如何應對兼并的問題。指出所有應付兼并的手段,不過是從拆散封國到現在一個一個的地主的過程。指出杜絕兼并從根子上不現實,最好的辦法還是從稅法入手,改人頭稅為田畝稅。
另一份卷子排第五,以明末為例子,論述了朝廷收不上稅的原因在于官員的自私,只在意一家一姓的利益,改朝換代也不影響他們繼續做士紳。
這份卷子才是最生猛的,就差直接問一句,天下是誰的天下,士紳曰,天下是士紳的天下。
該卷子給出的解決辦法就比較有時代特點了,建議學唐太宗,多派遣御史巡視全國,發現土地兼并的案子,及時處理。
只能說比較理想化,沒有太多實際操作的價值。
盡管如此,賈璉還是把這兩份卷子挑了出來,擺在了第一、二位里,原因很簡單,他們還是觸及到一點本質的。
重新排名后,賈璉領著內閣諸公以及閆利一道面圣,將前十名的卷子呈送御覽。
李元看完前十名的卷子后,嘆息一聲道:“民間不禁土地買賣,如何能遏制土地兼并呢?一百五十人,竟無一人及于此。”
賈璉沉默不語,身后群臣也都閉口不。
李元也就是隨口感慨,禁止土地買賣,這不是笑話么?哪個朝代也做不到啊。
大概是有感而發,李元突然問一句:“賈卿,范文正如何?”
賈璉稍稍沉默后作答:“文章極好!”
李元啞然,擺擺手道:“好了,照此排名吧。”
殿試次日,方頌找機會問一句:“陛下問范文正何意?”
賈璉幽幽道:“學田!”
方頌錯愕:“學田惠及范氏族人,有何不妥呢?”
賈璉道:“是不是兼并?后人學之如何?范氏是否一家一姓?”
方頌默然,三連問的沖擊還是很強的。
說明李元看到問題的本質,即便是范仲淹,也沒能逃脫一家一姓的桎梏。
再看看當下的周帝國,那些身居高位的大臣,誰家不是阡陌連田呢?
土地兼并無解,否則也不會有治亂循環了。
新科進士們享受風光之時,賈璉回到家中,王熙鳳迎上前來:“吳安中送來拜帖!”
賈璉接過時,黛玉也進來了,看著拜帖賈璉嘆息道:“安中也變得的生分了!”
黛玉笑道:“君為首輔,誰敢怠慢?”
賈璉沒有接話,放下拜帖,親筆寫回帖,表示下值后隨時恭候。
黛玉看的仔細,嘖嘖道:“同為首輔,岳父不如恩師,嗚呼哀哉。”
當著王熙鳳的面,賈璉給黛玉按在凳子上,狠狠的抽了一巴掌道:“休沐日就去拜見岳父大人!”
黛玉目的達到,起來揉了揉屁股:“疼死了,果然人老珠黃不受待見了。”
王熙鳳默默的摸出一封信遞給賈璉:“王義來信了!”
賈璉接過拆開仔細看了看,完了往邊上一丟:“安南侯對外擴張朝廷可以不攔著,王義還想讓朝廷支持軍需,怎么開的了口?”
說完賈璉要走,王熙鳳嘆息一聲,默默跟上,黛玉轉了轉眼珠子,也跟了過去。
三人到了書房,賈璉當后面的人不存在,徑直走到墻前,打開幔布,露出一副巨大的地圖。
這幅地圖的精細程度極高,而且還是東南亞地圖。可見賈璉一直在關注安南的變化,這幾年安南可不安生。
王家自從開發大海停步之后,可以說一步落后,步步落后,后來再想加入海洋競爭已經沒機會了。安南的物產在國內根本競爭不過南洋各國的同類產品,反過來對于國內的工業品需求旺盛,不得不付出大量的金銀采購。
靠著薛家商行的照顧,王家采購軍需的價格并不高,甚至比市場價格低三成。
即便如此,王家擴張的太快,已經有點扛不住了。
賈璉看了看地圖之后,想到信中王義的意思,王家有進軍暹羅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