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眼神像刀子,俞鳳心虛,背手掖書包。
嘶啦——
書包帶扯破個口子,娘揪著半截布條,紅指甲一點地上的暗紅書皮,“都學好了?你還有工夫看閑書?”
“老師借我的。”俞鳳回嘴拾起。
娘劈手奪過,紙張抖得嘩啦啦響,接著她用力一擰,書脊“咔嚓”斷成兩半。
紙頁飛起,撲在地上沾了灰。
俞鳳張著嘴愣住。
娘把半截書摔她腳邊,滿臉鐵青咬牙,“說過多少次!讓你念書!不是讓你看這些下三濫!”
“我瞧你就想爛死在這兒!!”
“”
別人都能看,憑啥她不行。
俞鳳蹲下去撿。
“撿什么撿!”娘踹了旁邊木凳一腳,“打明兒給我把魂兒收回來!”
“再讓我瞧見就揭了你的皮!”
夜里,俞鳳睡不著。
閣樓底下床板又叫喚,酒鬼爹和娘干那事,他呼吸又深又快,娘卻沒有半點聲息。
月光慘白,一點點淌進窗子。
俞鳳眼前飄過書里的一排字兒:
如果我有翅膀,我就能飛。
我有翅膀嗎?沒有。
所以我也沒辦法飛。
院里,歪脖樹伸向空中的枝椏,黑黢黢掛滿月色。
俞鳳用被子死死蒙住頭。
好恨啊。
-
禮拜天下午,俞鳳收拾回學校。
書包帶已經縫補好了,這兩天,娘沒跟她說過一句話。
臨出門前,娘叫住她,“包里有三十塊錢,去給你老師賠了。”
娘拿木梳通頭,嗓音有點啞,“就說你不小心把書撕了,再跟老師道個歉。”
“知道了。”俞鳳輕輕搭話。
娘最近越來越古怪。
她忍不住偷看——鏡子裂了一道縫。
娘頭發分成兩半,一半黑灰,一半雪白;娘的臉也跟著裂成兩塊,一半倦,一半狠。
“還不滾蛋!”娘撂下木梳呵斥。
俞鳳匆忙挪開眼。
娘頸下一塊青紫指印,是爹昨兒夜里掐的,她迷糊中聽見床板歇時,娘一聲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