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幾分鐘后,宋傾城拎著袋子從超市出來。
她徒步走回云溪路。
沒走幾步,停在路邊的轎車忽然開門。
宋傾城往里讓路,抬手把發絲撥到耳后,從車里下來的女人卻看著她喚道:“安琦!”
熟悉的名字,溫柔的女聲,終究讓宋傾城停下了腳步。
宋莞一手搭在車門上,站在車旁,她望著宋傾城纖瘦的背影,再次開口:“安琦,是我,媽媽回來了。”
宋傾城壓著情緒,轉過身來,對上宋莞的目光:“我那天傍晚就說過,我媽早就死了,還有,我不叫安琦,下次別叫錯了。”
宋莞的心情很復雜,女兒這番話,顯然早就認出她,卻沒和她相認,看到孩子身上的校服,她的喉頭動了動,突然不知道說什么好。
她是今天買了高鐵票回的南城,慕苒語還在巖城的醫院,會這么突然,是考慮到郁庭川不讓她見女兒,所以到南城后,她去租了輛轎車,然后等在云溪路八號園這邊。
宋莞有想過,或者今天見不到女兒,但為了逸陽,哪怕讓她等上一天一夜都是值得的。
慕逸陽是她跟慕席南的骨肉,也是他們夫妻倆唯一的親生骨肉,作為母親,她沒辦法眼睜睜看著,卻不是去做點什么。
況且現在,逸陽有個同母異父的姐姐還在人世。
看到宋傾城要走,宋莞顧不上關車門,上前攔住宋傾城:“安琦,媽媽有話跟你說,能不能找個地方坐會兒?”
“說什么?”宋傾城問她。
有些話,沒辦法這樣直白的說出來。
看著宋莞語塞的樣子,宋傾城的神態漠然,徑直繞過她走人,但是下一秒,宋莞跟著轉身,拉住宋傾城開口:“昨天我想去墓園找你,被人攔了下來,后來去酒店,也沒能見到你,我剛回國那會兒,來過南城尋你跟你外婆,葛文娟說你已經過世,直到昨天早上,我才確認你就是安琦。”
“所以呢?”
宋傾城的語氣偏冷:“外婆已經沒了,你想拜祭她跟外公,就去郊區的袁山墓園,至于我這里,不要再來找我。”
宋莞握著她手臂的手指收緊。
恰在這時,一輛黑色轎車突然停在不遠處。
下車來的是小樊。
今天是周末,宋傾城和同學出去,老趙沒跟著,老總陪人去打高爾夫,所以讓他暗中保護太太,哪曾想到,他在小區門口抽了兩支煙,稍有懈怠,太太就被人攔了下來。
小樊看清攔著宋傾城的是她母親,暗怪自己的粗心大意,大步流星的過去,剛要把人隔開來,卻聽到宋莞說:“我知道你對我有怨,怨我再婚,怨我出國,更怨我對你多年不聞不問,可是現在我回來了,以后不會再離開,只要你愿意,可以跟著我回北
京。”
“你如果不想去北京,我可以給你在南城買套房子,一點積蓄媽媽還是有的。”宋莞落在女兒臉上的目光,有著無法喻的感情:“你還在讀書是么?是不是要高考了?北京有很多好的大學,等到高考結束,可以讓你叔叔幫你選一所合適的學校,你要是不喜歡住校,可以住在家里。”
宋傾城沒再急著走,回望著宋莞的眼睛,問她:“哪個家?慕家?不怕我再偷偷欺負你的繼女?”
聞,宋莞想起多年前那件往事。
“你那個繼女,在我手底下吃了好幾次虧,我要是住進她家里,多了我這么個外人,你不怕她鬧心?”
“……”宋莞知道自己太著急,但是她沒有別的辦法。
她怕人走了,下次不會這么容易見到。
聽著宋傾城的語氣,顯然不想認她這個母親。
突然間,宋莞有些后悔以前對這個孩子太過冷漠,如果當年沒把人送回余饒,一直養在慕家,乃至后來帶出國,現在逸陽病了,作為姐姐,她是不是就會心甘情愿去醫院做檢查?
“人生前十幾年,我沒了母親,現在認不認你,真的無關緊要。”宋傾城看著宋莞:“一走能十幾年的人,突然回來認親,是不是應了那句話,無事不登三寶殿?”
宋莞微張嘴,卻說不出回駁的話來。
“我沒你想的那么單純,也做不出電視里演的那樣,看到母親出來,立刻高興的找不著北,更別說跟你抱頭痛哭,還是,你得了不治之癥,臨終前良心發現,想要落葉歸根,順便彌補自己的孩子?”
這話,說的有些狠。
小樊聽著,牙根莫名的發疼。
宋傾城投在宋莞秀美五官上的視線很平靜,好像對方真的是個無關緊要的人:“不過看你的樣子,氣色紅潤,也不像是生病的人,認親就算了,只希望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
這時,宋莞突然說:“小時候,你不是經常問我你爸爸是誰么?我現在可以告訴你,只要你想知道的,我都會跟你說。”
她沒回避宋傾城的眼睛:“你那時候不是問你外婆,我為什么動不動就打你?問她你是不是撿來的,要不然,我為什么會這么不喜歡你這個女兒?”
聞,宋傾城拎著袋子的手握緊。
有些童年記憶,就像是在她心底埋下的種子,即便她不在乎宋莞這個母親,卻忽略不了宋莞帶給她的影響,這種感覺,好像一個孩子,吃不到某樣零食,在她長大以后,她都會牢牢記著,一旦經濟允許就會大量的購買,以填補幼年留下的遺憾。
宋傾城沒想讓宋莞來愛自己,再難熬的日子都過去了,現在的她,不需要賴在母親懷里撒嬌,也不需要母親為她籌劃什么,但是心底深處,仍然會想知道這個母親不愛自己的緣由。
得知陸錫山是她父親,她有想過,宋莞生下她,不過是想讓陸錫山離婚,沒有達成目的,忍不住把怨氣撒在孩子身上。
小樊無意探聽什么隱秘,干脆走去一旁,不過還時刻留意著這邊。
他沒馬上打電話向郁庭川匯報,郁庭川讓他顧著宋傾城,卻不是監視,如果發生什么事,他只需要說出個大概讓老總有數,不用記錄宋傾城的每句話每個動作。
周遭沒了不相干的人,宋莞再度開口:“我去過陸家,聽說陸錫山撞死人坐了牢,二十幾年過去,我不想再瞞你,他就是你的父親。”
宋傾城的神色如常,沒有難以接受,宋莞看著她,猜到宋傾城已經知道,不覺得驚訝,只是繼續往下說:“懷上你是個意外,那個時候,陸錫山的大哥沒了,他父母本來就不喜歡我,我在陸家的處境可想而知,幾乎是每天,葛文娟都要諷刺我,有一回,一家人出去露營,我摔倒崴了腳,是陸錫山背我下山送我去醫院。”
“所以,你勾\引了丈夫的弟弟?”
“……”
宋莞沒接這句話,視線沒離開宋傾城的臉龐:“嫁給陸錫山的哥哥以前,我有喜歡的人,可是他有未婚妻,他算是下鄉的知青,在余饒待了兩年,被調回北京工作,也被家里催著結婚,后來得知他在南城,我就跑來找他,只看到他身邊有別的女人,兩個人舉止親密,我問他是不是真要結婚,他說是的,我一氣之下跑開,當時已經是晚上,我隨便找了個地方喝酒,也是在那里遇到陸錫明。”
那個時候,宋莞不過是個十八歲的女孩。
正處于花一樣的年齡。
她又長得漂亮,生在小城市,氣質卻很出眾,不知情的人都以為她是有錢人家的孩子,加上父母教書育人,對她素來嚴厲,她的成績自然差不到哪里去。
------題外話------
渣媽:安琦,給顆腎唄
小郁先生:糊你一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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