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凡忍不住在心中喝了一聲彩。卻見那馬行空微微點頭,郭洪的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楚蝶娘斂衽為禮,秋波流轉,螓首低垂,果然是儀態萬方,一舉一動俱是風韻無窮。
侍女斟了一杯酒遞在楚蝶娘手中,楚蝶娘接了道:“三位俱是一時俊杰,賤妾是久仰了的!”她望著馬行空道:“這位馬先生器宇軒昂,英武了得,難不成曾在邊疆殺敵?”馬行空點頭道:“不錯,馬某確是軍漢出身!”
楚蝶娘美目顧盼,一眼望到郭洪身上,嚇得一驚,花容失色。郭洪觍顏道:“是在下的不對了。早知姑娘驚艷如此,在下便該戴了副面紗來才好!”
楚蝶娘點頭道:“確該如此!賤妾閱人亦算多矣,卻從未受此驚嚇。昨日聽人到,說縣中出了一件逸事,有一位年少公子給人當街調戲,因此今日存了念想,要見一見郭公子。只不知道是哪位姑娘,竟然敢調戲郭先生,這份膽色,當真使人欽佩!”
郭洪唯恐楊凡說出實情,又要顯得自己豪闊,急急從懷中掏出銀子道:“在下備了雪花紋銀五十兩,送與姑娘纏頭!”
樓下眾人聽了這話,都忍不住“啊!”的一聲,要知道在這個年代,一戶人家一年花費七八兩銀子,便已然過的不錯了,這郭洪一出手就是五十兩,倒的確是大手筆。
郭洪微微一笑,對于樓下這些看客的反應,表示十分滿意,心知這一次十拿九穩,只要這楚蝶娘肯陪自己一晚,不但美色到手,更可以借了這女娘的關系,認識許多名士聞人,到那時,只要討得那些名人歡心,得一兩句“清水縣大才”的贊語,那便是飛黃騰達的大路了。
他想到此處,忍不住露出得意的微笑,不想那楚蝶娘卻看也不來看一眼,只淡淡道一句:“那可多謝了!”自有旁邊侍女接了。
馬行空哈哈一笑,摸出一個小小盒子,打開看時,其中一股寶氣溢出。
馬行空道:“這里有關外產的東珠三枚,不成敬意!”
楊凡見那三顆東珠雖不算大,卻散發出淡淡的金黃色,心知東珠以色澤金黃者為上品,這三枚珠子雖小,市價也要二百兩銀子往上。何況這東珠乃是難得之物,正所謂“美人贈我貂襜褕,何以報之明月珠。”這馬行空以明珠贈美人,可見是個風月場中的高手。
郭洪見這馬行空出手如此豪闊,心中忍不住叫苦,他那五十兩銀子乃是多方籌措而來,為的是要打動這楚蝶娘,若是能與她共赴巫山,再使她成為自己混跡名流圈的一塊敲門磚,那便十全十美。哪想到半路上殺出個程咬金。
不料那楚蝶娘微微一笑,道:“今夜良辰,名士在座,古人唯清風與明月為造物之無盡藏也,舍本而逐末,妾身竊為幾位不取也!”
馬行空點頭道:“楚姑娘說的是!我等俱是俗人,沒奈何以這阿堵物污了姑娘的眼!”將那盒子蓋上,交給侍女收好。
楚蝶娘眼波流轉,在楊凡身上轉了幾轉。
楊凡心中有點發毛,他本來囊中羞澀,是萬萬不肯到這樓上獻丑的,但他抬頭上觀之時,卻見這花樓門楣上刻著一朵花,正與他之前收到的枝條上的花朵相同,雖然不明所以,料想總是無礙,不過心中也自猶疑,自己乃是一個衙門中最低等的衙役,為什么這花魁娘子卻要備下酒菜招待自己?
只是他已打定主意要在這個世界上搏上一搏,又想起那晚胡嗔所,要是不下注,那就只能當看客。上輩子的看客已經當的夠了,這輩子不管是通吃還是通賠,到底要賭上一把,這才大了膽子上樓來。
楚蝶娘將酒杯湊在紅唇之上,卻并不飲用,一雙妙目盯著楊凡,過了片刻,才道:“聽說這位楊大哥曾奉命迎迓信任縣太爺,卻在青龍山下遭遇山賊,楊大哥不但打退了山賊,更全身而返,實在是大大的英雄!”
這句話有點怪怪的,按說沒人知道是我打退了山賊啊?可是仔細一想,這話卻也沒什么毛病。董大人與黃師爺到任后逢人便說是董大人率領眾衙役擊退了山賊,我也的確是全身而返,好像也沒什么毛病。
他眼珠一轉,沉聲道:“不敢當,不敢當,那是董大人得天福佑,又賴眾位大哥拼命,小子不過略盡綿薄之力,只可惜山賊兇殘,小子十余位同袍盡墨于山賊之手,小子每念及此,當真是寢不能寐,食不下咽!又怎敢居此奇功?”說罷擠出兩滴眼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