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洛嶼在療養院留了三日,期間又給“老首長”做了兩次全套的“銀針渡穴”。
經過這接連兩日的生命力渡送,“老首長”那副千瘡百孔的身體,已然恢復得七七八八了。
不僅能自主下床慢走,精神頭也越來越越好了,連之前因臟腑衰竭帶來的疲憊感,也消散得無影無蹤。
第三日午后,陽光透過療養院的玻璃窗,灑在臥房的藤椅上。
“老首長”圍著藤椅來回轉了兩圈,又抬手輕輕拍了拍自已的腰腹,感受著自已體內蓬勃的生命力,忍不住伸了個懶腰。
轉頭看著黎洛嶼收拾針盒,忽然開口笑道:“丫頭,這裴世的‘銀針渡穴’真是神了,擱以前,我都不敢想我還能恢復成這樣?”
既然人家主動問了,那她就得把裴老的付出說個明明白白,免得旁人只看到針法的神奇,卻忘了施針人背后的犧牲。
雖然她也知道“老首長”不是薄情寡義之人,可這份恩情,總得讓他清楚。
“嗯,上下五千年的中醫確實很神奇,它從不是簡單的“頭痛醫頭、腳痛醫腳”,而是把人當成一個氣血流通、臟腑相連的整體,就像解讀一部精密的生命典籍般,從細微處探尋健康的密碼。
尤其是傳承千年的療法:銀針在穴位上輕輕一捻,便能疏通淤堵的氣脈,讓癱瘓在床的老人重新站起來。幾味看似普通的中草藥配伍成方,熬煮成褐色的藥湯,竟能讓西醫束手無策的慢性咳喘漸漸平息。還有艾灸時裊裊升起的艾煙,貼在穴位上的膏藥,甚至是推拿時輕重有度的手法,都能在潛移默化中調和陰陽,讓失衡的身體重歸安穩。
而裴世這套針法裴爺爺一生只用過兩次,一次是年輕時為救他的師祖,第一次是他二十五歲那年,師祖突發急病,五臟六腑像被熬干了似的,西醫束手無策,他抱著‘要救就拼盡全力’的心思施針,師祖是活過來了,他自已卻元氣大傷,躺了整整四十天,后來每到陰雨天,后背就疼得直不起身。
一次就是這次,為您。
他知道您情況危急,提前兩天就開始給自已灌參湯,還吃了我給的他保命用的一瓶“人參養榮丸”,就想著多攢點元氣。
可他畢竟快六十多歲了,身體早不如不如從前了,最后也才堪堪施了68針...”
“老首長”想起病中時他們的談話,沉沉嘆口氣:“他不該就......”
黎洛嶼看著眼前眉頭緊鎖的“老首長”,再想起差點兒倒下去的那一刻,心底積壓許久的情緒愈發激動,打斷他出口的話,接著說:“不,他這么做,除了不愿意您就這么倒下,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心愿,那就是希望以自已為中醫做個‘活證明’。”
“您也知道,您應該知道,近些年破四舊的風刮遍了大江南北,把中醫歸結為“糟粕”!
說把脈是‘裝神弄鬼’,說草藥是‘沒經過化驗的偏方’,說針灸圖譜是‘沒用的廢紙’等等。
裴爺爺這輩子都在跟中醫打交道,他比誰都清楚中醫的好,可光靠嘴說沒用,他想借著這次機會,得讓高位者看見,看見中醫有中醫的真本事,不是‘慢郎中’,更不是‘糟粕’。也存著想證明老祖宗傳下來的醫術,是能救命、能治病的真東西,不是該被扔掉的垃圾。”
黎洛嶼不管不顧的說了很多,積壓在心底許久的情緒,順著話語一股腦傾瀉而出,抹了抹眼角的淚,退后兩步真誠道歉:“對不起,我越界了,我知道,或許這些話,不是我一個小小的科研人員可以置喙的,您呢,就當我是一時沖動,說些不合時宜的心里話。聽聽就罷了!”
“老首長”看著她泛紅的眼眶,小模樣又委屈又倔強的,也跟趁著她不注意,飛快地抹了把眼角的淚。
但一想到這丫頭直接沖著他就是一頓小脾氣的“控訴”,又好氣又好笑,抬手就是一巴掌拍在她的腦門兒:“你這個娃娃,怎么這么虎,要是我不把你的話當話,沉下臉來教訓你幾句,你就不說了嗎?”
“當然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