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霍七撓了撓頭,目光不自覺飄向云綺頸間那條圍脖。
那毛色柔軟蓬松,在廊下光影里泛著淡淡的流光,一看便知是稀世好物。
他定了定神,說道:“將軍大抵沒跟夫人提過,上次他奉旨去北境整頓軍備,硬生生半個月連軸轉沒合眼,其實是因為聽說昆侖雪山有靈狐蹤跡。”
“將軍知曉夫人畏寒,又知靈狐皮毛是世上最保暖、也最是好看的,料定您會喜歡,便晝夜不歇趕用最短的時間忙完所有事務,擠出三天進了深山。”
“好在將軍運氣好,真就讓他捕到了一只靈狐。只是那靈狐身形小巧,皮毛只夠給夫人做這么一條圍脖,就連鞣制皮毛的活兒,都是將軍親手做的。”
云綺站在原地沒動:“然后呢?”
“然后……”霍七嘆了口氣,繼續說道,“將軍回來時就想著,如今已入秋,轉眼便是寒冬,天氣只會一天比一天冷。一條圍脖,終究是不夠暖和的。”
“正巧回京復命后,陛下賞了將軍半個月假期,將軍便打定主意,要再去一趟昆侖雪山,看看能不能再捕一只靈狐,給夫人做件過冬的斗篷。”
云綺目光落在霍七身上:“所以,他是在捕狐的過程中受了傷?”
“倒也不能直接說是受傷,”霍七斟酌著措辭,神色添了幾分凝重,“夫人可曾聽聞雪盲之癥?”
雪盲之癥?
云綺確實聽說過。
前世她曾聽北疆將士提及此癥,說是久處雪地冰川之地,白日里日光映著皚皚白雪,強光刺目,若毫無遮擋地直視久了,眼目便會遭那強光所傷。
此癥最是磨人,并非即刻發作,往往要等數個時辰后才顯征兆。
初時只覺眼干發癢,似有沙礫入眼,隨后便會疼得鉆心,怕光流淚,連睜眼都難,嚴重時眼前一片模糊,連近在咫尺的東西都瞧不真切。
尋常輕微的,避光靜養一兩日便能緩過來,可若是在雪地里反復受強光刺激,或是沒能及時照料,那疼痛會愈發劇烈,恢復起來也需多費些時日。
霍七見云綺知曉此癥,便不再額外解釋,語氣有些沉:“將軍二入昆侖雪山,連日在雪地中搜尋靈狐蹤跡。”
“起初不過是眼睛發澀、偶有酸脹,可將軍心思全在尋狐上,不為所動。”
“后來屬下見將軍似乎視物模糊,卻什么都不說,實在憂心,便勸將軍不要再找了。但恰好那時,有人在營地不遠處,發現了新鮮的靈狐腳印。”
“將軍見了那腳印,便循著腳印追了整整一天一夜,總算將那靈狐捕到。可也正因這一天一夜的強光侵目,將軍的眼睛一下就出了問題,幾近失明。”
“從雪山返程一路到回京,這眼疾只有些許好轉,如今哪怕是近在咫尺的人,將軍也瞧不真切,只能隱約辨個身形,也不知需要多久才能徹底恢復。”
“這兩日將軍連老夫人都沒見,老夫人也不知將軍又去北境和眼疾的事。將軍應該更不想讓夫人看到他現在的樣子,也不愿夫人知曉此事,所以才……”
難怪霍驍這些時日始終杳無音信,連一絲動靜都無。
云綺的目光落在不遠處的院落上。
這里,是先前她與霍驍的婚房所在。
大婚當晚,霍驍自始至終守在書房,未曾踏入洞房半步。待到一紙休書讓她離開將軍府后,反倒是他自已,搬了進來。
“將軍這兩日請了位擅針灸的大夫調理眼疾,算算時辰,該是快結束了。夫人是想此刻進去,還是在外面稍候?”霍七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云綺收回目光,開口道:“我先在外面看一眼。”
她緩步繞到正屋一側,抬手輕抵著冰涼的窗欞,順著一道細微的縫隙望進去。
屋內景象清晰映入眼簾。
霍驍赤著上身坐在椅上,寬肩撐著緊實的肌理,往下收束出一道利落的窄腰,腰線流暢而勁挺,哪怕靜坐不動,也能看出蘊藏的爆發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