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吏們奔波在祥符縣各處,費盡口舌勸說,可大部分富戶依舊無動于衷。但這次沒人敢放狗咬人,不過閉門羹是少不了的。就在小吏們失望而歸時,一隊騎兵進了祥符縣城,隨即一個消息在祥符縣傳開了。“有騎兵來找沈安!”“那個沈斷腿帶著人來了。”“他如今在哪?”“在縣衙里,和大王他們在一起。”幾個權貴面面相覷,然后……“京城那些人說會幫咱們。”一個權貴很是無力的說道。另一個權貴卻轉身就走,“沈安下手最是狠毒,而且他還有不少功勞在身,某算過,他的功勞打斷某的腿毫無問題,再加幾個也無事……所以某要去縣衙。”“某也去。”“某算過了,交那點免役錢不算是什么,某先前只是覺著不高興。”“那你現在高興了?”“當然高興。”許多人走出家門,笑吟吟的去縣衙,路上又接到消息,說是宰輔們率先繳納了免役錢。瞬間那些人的腳步就加快了。縣衙里,沈安和趙頊在下棋。趙頊有些心不在焉,被沈安殺了一條大龍。“大王,沈郡公。”小吏們回來了。“他們不同意。”張啟偉怒道:“那些人膽大包天,下官以為當勒令他們繳納,否則拿人。”這手段當然管用,不過卻會被詬病。“慌什么?”沈安在琢磨著那些人的心態。這些人因為身份的緣故,膽子肯定不小。要么再弄幾個?想到自己手握大批功勞而沒法兌現,沈安就心痛不已。而且上次趙曙說要封賞自己,最終莫名其妙的也沒結果。這事兒后來他琢磨過,大抵是和王暗自下手廢掉了楊斐的腿有關系。那事兒王本該被處罰,可最后不了了之,有人還上過奏疏彈劾,不過如同石沉大海,沒有回應。這事兒大概又抵消了吧?現在沈安手中握有不少功勞,此刻新政開端,正好用啊!他抬頭道:“尋大棍子來。”“不可!”張啟偉急忙勸道:“沈郡公,威逼可以,若是再動手……”“郎君!”聞小種拎著一根棍子過來了。沈安剛想起身,外面一陣嘈雜,接著有人喊道:“稟告大王,瘋了,那些人瘋了。”“有人來繳納免役錢了。”“好多人。”“快來吶!”張啟偉愕然,沈安接過棍子,說道:“某只是想操練一番。”張啟偉顧不得這個了,急匆匆的出去,就看到那些權貴豪紳們聚集在前面,紛紛攘攘的喊著要交錢。趙頊也出來了。他的侍衛陳全向前一步,說道:“大王止步。”那邊人太多,他擔心有人用弓箭刺殺。“這是祥符。”趙頊看著熱火朝天的場面,不禁歡喜異常。“這是第一步,走好了這一步,免役法就成了,新政也就有了個好的開端。”陳全警惕的盯著那些人,當看到他們齊齊看過來時,不禁擋在了趙頊的身前。沈安拎著棍子出來了。“沈郡公,我等是來交錢的!”“是啊!我等都算好了,回頭錢就送過來。
”“是嗎?”沈安走到了前方,杵著棍子說道:“此事不可勉強。”“不勉強,不勉強,我等都是心甘情愿。”眾人一陣歡笑,仿佛交錢就能賺錢似的。“這是……”張啟偉看著沈安手中的棍子,不禁詫異的道:“沈郡公威武啊!”有小吏贊道:“沈縣公一人出來,就讓這些人低頭,果然是名將。”沈安把木棍一丟,對陳全使個眼色。陳全避開,露出了身后的趙頊。“見過大王。”眾人行禮,沈安站在側后方一點,淡淡的道:“大王為了此事謀劃了許久。”這話點出了趙頊在此事里的作用,眾人馬上就再度行禮。“大王仁慈,我等慚愧。”稍后消息傳出去,外面的百姓不禁歡欣鼓舞。在回京的路上,陳全找了個機會去詢問沈安,“沈郡公,您把大王點出來,以后天下權貴富戶怕是都會恨上大王了,這樣不妥吧?”他一臉嚴肅,沈安卻很輕松,“他會是太子……他應當要早早的表態,讓天下人知道他站在百姓的一邊。”陳全點頭,但依舊覺得此事不妥。“至于富戶們的仇恨,做了太子還怕這個?”沈安輕蔑的道:“軍隊效忠誰?”陳全說道:“官家。”“官家有軍隊在手,怕什么?”沈安覺得這些人大抵是害怕那些權貴豪紳的,怕的要死,“新政就是割富戶的肉,一邊割肉你還想著能和他們推杯換盞?你也不怕他們在酒菜里下毒嗎?”陳全霍然清醒,拱手道:“沈郡公高明,某卻是錯了。”這些人都在怕啊!沈安不知道他們害怕什么,從先帝趙禎開始,他們就畏懼天下的權貴豪紳。“官吏和他們是一伙的。”沈安想到了這個緣故。帝王最怕的是什么?第一軍隊離心。第二官吏離心。沒有軍隊在手,帝王晚上睡覺都不安穩。官吏離心,這個大宋就離崩潰不遠了。但大宋別的缺,就特么不缺官員啊!沈安不禁想大笑出聲。“安北兄。”這一路趙頊都在思索,看到汴梁城時想通了一件事。“官吏們才是新政成敗的關鍵,可我以為,會有不少人反對新政。”趙頊顯然是想通了,很是自信。“那你說怎么辦?”沈安問道。趙頊說道:“不怕,大不了……換掉。”他看著沈安,沈安看著他,兩人同時笑了起來。英雄所見略同啊!“大宋的官太多了些,正好騰出來位置,把那些冗官安排上,如此……新政的反對者滾蛋了,多余的官員解決了,一箭雙雕啊!”“哈哈哈哈!”沈安不禁大笑起來。大笑聲中,他們進了汴梁城。一路進宮,君臣都在等待。“如何?”就在他們行禮時,趙曙就迫不及待的問道。“陛下,皇城司沒說?”沈安的話讓趙曙黑了臉,說道:“皇城司說什么?沒去。”為啥沒去?沈安看看韓琦,韓琦一本正經的板著臉,頗有首相的風采。包拯看了一眼趙曙,沈安就明白了。合著趙曙是擔心有人謀逆,讓皇城司在汴梁城中打探消息啊!
本來沈安覺得趙曙有些膽小,可想想當年先帝趙禎遭遇的宮中謀逆案,頓時就理解了。那些人的膽子之大,一般人真的無法想象。在新政開始的當口,若是趙曙出事,那就是一個急剎車。沈安讓出了位置。這個時候就該讓趙頊發光發熱了。“陛下,祥符縣的富戶都交了免役錢。”“好!”趙曙歡喜不已,“可是都交了嗎?”“都交了。”趙頊拿出一本冊子,陳忠珩接過遞上去。“陛下請看,這便是祥符縣富戶的名冊,左邊是家產數額,右邊是繳納的免役錢。”趙頊也很歡喜。趙曙仔細看著,等看到后面時,就看到了熟悉的筆跡。――結余三萬六千九百九十二貫。“竟然結余那么多?”趙曙真的沒想到,在他看來,只要祥符縣的免役錢能抵扣招募人手的七成支出就心滿意足了。可現在竟然還結余那么多,讓他不禁贊道:“大郎辛苦了。”趙頊低頭,“臣不辛苦。”因為這里是朝堂,所以趙曙可以失態叫他大郎,但他卻只能稱臣。韓琦等人心癢難耐,就忍不住問道:“陛下,結余了多少?”趙曙再看了一眼,“結余三萬六千余貫。”“那么多?”韓琦說道:“三萬多貫,這是每年吧?”沈安點頭,“免役錢每年都要交。”“那豈不是說……三司的日子又要好過了?”韓琦想到韓絳每每來訴苦,說是朝中的開支再不節約些,回頭他就只能去跳汴河。“那是免役錢。”沈安覺得韓琦的目光依舊有些狹窄,“祥符縣因為靠近京城,所以富戶多,這才有了許多結余,但大宋疆域廣大,許多地方卻貧困,結余不可能,甚至有可能會少。這些結余正好填補虧空的地方,若是還有剩下的,下官以為該留著,為以后打算。”“以后打算,什么意思?”韓琦知道自己是太過激動,所以忽略了大局。“下官覺著大宋的百姓只會越來越有錢,富戶只會越來越多,到時候結余會越來愈多,若是一股腦兒都給了三司,會不會助長了朝中和三司從別處弄錢的心思?”財政虧空了,沒錢了,咱們從別處擠擠行不?行,于是就擠吧。金錢就像是那啥的溝,擠擠總是有的。可一國財政若是不規范,以后就容易出問題,更容易被人鉆空子。韓琦點頭表示認可。趙曙看著兒子,心情愉悅之極,“大郎此次提出了免役錢,身體力行,讓朕歡喜不已。”這是夸贊,稍后就會傳遍朝中。這也是在豎立威信,一步步的,當趙曙蒼老時,趙頊就正好接班。趙頊說道:“陛下,真正歡喜的是百姓。”“百姓當然會歡喜。”趙曙笑道:“他們免除了職役,以后只管種地就是了,朕此刻在想,天下百姓會如何期待免役法,哈哈哈哈!”“陛下,有祥符縣的百姓來求見,說是感激陛下施行了免役法,讓他們脫了大難,所以就帶了些特產來感謝。”“哦!”趙曙心中一動,“去看看。”……今天依舊是雙倍月票。第四更送上,求月票,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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