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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章 成功讓科茲邁出了打工的第一步

            混沌開出的價碼的確誘人。迪海爾?佩科勉力轉動自己因痛苦而滯澀的思維,然后,他在那種出奇的清醒當中意識到,至高天之所以向他許諾這些,是因為它們不再能像之前那樣掌控他了。

            為何要選擇那樣一條布滿痛苦與荊棘的道路呢?難道你沒有見到那被謊與欺騙充斥著的未來嗎?這難道還有什么好猶豫的么?愚者的目光總是被眼前的帷幕所蒙蔽,而你無疑是有資質的。不要回應他,而后,至高天將為你展現整個世界的真實。

            迪海爾?佩科在亞空間的絮語當中握緊了手中的細絲,任憑它切入自己的皮膚,劃破自己的手掌,剜下自己的肌肉,讓他的雙手變得幾無完膚。他的傷口上燃起一種不正常的痛苦,他在意識中被迫回顧了自己年幼時對同伴的一次出賣。阿斯塔特在改造手術的過程中往往會失去自己對往昔生活的絕大部分印象,因此迪海爾很驚訝,自己竟然還記得這件事,甚至在這段記憶中,自己當時心中的忐忑、愧疚與微弱的恐懼都纖毫畢現。

            ――而這只是一個開始。

            &lt;divclass="contentadv"&gt;下一個瞬間里,又或者下一個千年里,無數與之相同的絲線緊接著刺入了迪海爾的軀體。它們帶著毫不留情的冷酷將他的物理軀殼切割得鮮血淋漓,又在靈魂的層面上給予了他莫大的痛苦。他在同一時刻為自己犯下的所有罪行受審,也在同一時刻因自己造下的所有孽障受刑。那些細線并不是為了牽引他、令他回歸正途,而是單純的要將他所有的過錯以痛苦和恐懼刻在他的骨血乃至靈魂上。

            盜竊,欺瞞,出賣,哄騙,逼迫,搶奪,殺戮,折磨,以及軟弱。

            是的,軟弱。

            迪海爾?佩科總是最軟弱的一個。在巢都底層時也是,在黑幫中也是,在午夜領主戰幫里也是。在遇到障礙時,他總是第一個回頭,面對難關時,他也必然是最先逃走的那個。他因此被人嗤笑,但也因此活到現在。他在此前從未覺得這是什么罪孽,直到基因之父給予的痛苦審判來臨,而這是他最無法接受的一種罪行。他想掙扎,想申辯,但細線不會聽他說話,也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只要你拒絕,這些你討厭的事都會停止。混沌鍥而不舍的低語當中流露出一絲焦急。何必如此堅持?你只要點頭,我們會幫你切斷這些該死的線。這沒什么可恥的,只是又一次逃避,和你從前做過的無數次沒有任何區別。這不是懦弱,而是生存的智慧,你不也這樣認為嗎?

            放棄吧,放棄眼前的痛苦吧。只要你肯向至高天張開雙臂,你就能擁有你想要的一切。

            有那么一個瞬間,迪海爾?佩科幾乎就要同意了。但他在做出決定之前,再次抬眼看了一下那些細絲的對面。康拉德?科茲飄忽不定的身影依然在原位,沒有離他更近,也沒有離他更遠。他在恍惚間感到了某種解剖般審視的目光,一雙漆黑的眼瞳令自己的視線帶著少許厭煩漫不經心地從他身上劃過。

            迪海爾?佩科發出了痛苦的嗚咽,因為他在那個瞬間里意識到,那才是他真正想要的一切。

            他的雙手在無數細絲的切割下幾乎已經沒有了皮肉,裸露在外的白骨因沒有肌肉的控制而難以移動――若是在物質世界中,那合該如此,但在此時此刻,那雙只剩下白骨的手卻在迪海爾本人強烈的意志下動了起來:

            它們將那些絲線抓得更緊了。

            至高天中憤恨的咒罵與詛咒聲因此離他遠去,他的全身心都陷入了永無止境的審判與折磨當中。近乎死亡的痛苦反復刷洗著他的意識,而每當他覺得自己就要被摧垮了的時候,那些細線又會再次無情地將他的靈魂拼湊完整。他絕望,他哭喊,他告饒,他懺悔,他向那雙漆黑的眼睛祈求,但除了痛苦,他什么也得不到。

            他就在痛苦的汪洋當中如此掙扎了許久,直到他開始明晰它們將永遠纏繞著他、不會消退了。奇妙的是,當他意識到這一點時,那些迫使他回顧自己罪業的景象開始消散,他的意識與靈魂開始回歸他的軀殼。痛苦依然存在,但緩慢地逐步削減到了可以忍受的地步。

            迪海爾?佩科終于再次于風暴邊界號的艙室中睜開了眼。很幸運的,在此處重新睜開眼的,依然是迪海爾?佩科自己。

            他很快發覺自己依然倒在地板上,四周是被他破壞過的家具的碎片。他頭痛欲裂,身上也沒有一處感覺完好的地方――最嚴重的地方是他的雙手。

            在迪海爾?佩科低下頭去看時,他意識到自己的身上并沒有出現任何實質性的傷口,甚至包括他的雙手。它們或許確實受過傷,但是傷口不大,幾分鐘的時間已經足夠阿斯塔特的軀殼將那些傷口彌合,只留下涂滿手掌后瞬間凝固的鮮血。可是在他移動自己的手指時,他依然能從動作中感到一種火辣辣的錯覺,就好像有某種刀片或刑具嵌在他的骨骼與肌肉上似的。

            紅手套。

            他的大腦在軍團似有若無的傳統當中檢索到這么一個詞。而后,一陣強烈的荒謬感隨著突兀出現的這個詞一并擊中了他,在那之下暗含的意義令他仿若跌入谷底,又如同飄在云端。

            風暴邊界號上的報時維持了一種古典的傳統,午夜零點的鐘聲在每個艙室內輕輕地響起。迪海爾?佩科聽見他周圍的房間中傳出歇斯底里的大笑與哭喊聲,他因此福至心靈地知曉,并不是只有他穿過了那一段地獄般的經歷。

            某種晦澀的連接感突兀地浮現在他的心底,他因此莫名知曉康拉德?科茲正從關押罪犯的這條走廊上經過。基因之父的步伐緩慢而猶疑,仿佛在確認著什么,并且毫不在意自己的些許思緒也因這種聯結被暴露在了自己的子嗣眼中:

            他沒有寬恕任何人。他的標準中并不存在寬恕這個概念。但他允許他們活著。

            他認同了自己的這些渡過了審判之旅的子嗣,認同他們的存在是有意義的,認同他們享有贖罪的資格。

            被夾在持續不斷的痛苦與近乎荒謬的巨大幸福感之間,迪海爾?佩科不自覺地加入了他兄弟們的哀嚎。_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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