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否有些太兒戲了。”希爾在一邊不疼不癢地抱怨了一句,換來了藤丸立香不咸不淡的一擺手:
“一開始的時候,我倒是想讓火星的人來做,但我跟帝皇算過之后,發現火星的產能和算力還是得用在更大規模的建設項目上,我只好退而求其次,就地隨便抓人――反正只是叫他們第一步建個塔樓的殼子,第二步大家都是從零開始研究,那里的技術人員來負責,效果都大差不差。”
戴比特不是非常關心這些前情提要,只是往下繼續問:“接下來呢?”
“建材的方面不用擔心。巴爾自己就有采石場和金屬冶煉工廠,稀有材料的缺口也很容易通過往來的商隊調撥補充。”說完這些之后,藤丸立香的神色顯露出了少許憂愁,“問題是人力。天知道為什么現在搬磚這種不需要腦子的純體力勞動還需要活人。我本來的規劃是,請國教方面調一些朝圣者做這些簡單的體力活――反正平常也有很多人來巴爾朝圣,這樣很方便,雙頭鷹的兩個頭在這件事上全都有參與,建立星炬這事也確實有一些宗教意義――但次星區大主教特羅立波在這件事上……可能有一些不同的見解。”
在戴比特剛剛據此理解到“我們沒談攏”這一節的時候,希爾的思路已經跳到了下一步:“他覺得人出多了還是出少了?”
“他想干脆把機械教踢出去。”藤丸立香倚在沙發扶手上,撐著頭,一副頭疼得不行的樣子,“要不是我把這塊地圈在了巴爾,我看他都想把圣血天使踢出去。”
希爾大為震撼。他可能不懂國教,但他確實懂權力和政治:“顯然他是想要提升國教在次星區內的影響力,但也不是這么個吃獨食的提升法啊。這人心里也太沒數了,你沒敲打他一下?”
“久在高位的人一時間腦筋轉不過來彎是這樣的。昨天晚宴的時候我有提醒他,別一口吃太多高油高糖的甜點,注意健康。”藤丸立香非常憂愁地說,“但因為巴爾這里的傳統點心確實非常的高油高糖,所以我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接受到我的暗示。”
“……”希爾明顯被噎了一下,“我說實話,即便是對我的很多兄弟來說,這都有點太委婉了。建議不要用這種意有所指的手法,你得再直白一點。”
“我不知道,這件事讓明天的我去操心吧。”藤丸立香幾乎要把對這話題的抗拒寫在自己全身上下了,“現在,讓我們回到星炬上好嗎?”
希爾還想說點什么,但這時,從善如流的戴比特已經見縫插針地接上了下一個話題:“我大致掃了一眼你計劃中星炬部分的原理,其中有很多不屬于我所知的魔術理論的部分。你對這些做過驗證嗎?”
“那些基本上是我從泰拉那個星炬上抄下來的。”藤丸立香回答,“那個已經正常運轉了一萬多年,也算是做過驗證了吧。”
“既然已經有過成功樣本,為什么這里不干脆一比一復刻抄下來?”戴比特做出了保守派魔術師的發,“存在先例的儀式難道不是更容易成功?”
“因為一些資源需求和效能之類的問題。”藤丸立香說,“帝皇是那種典型的神代魔術師。你也知道,神代魔術師雖然強得離譜,但他們不論干什么都有一個通病――是個往往他們自己不覺得,但在我們眼里就很難以原諒的問題。”
“什么?”
“浪費。”藤丸立香抱起雙臂,一副意欲聲討的樣子,“畢竟,我們那邊是‘根源’,這邊是‘亞空間’,取之不盡的能源就在他們的手邊,唯一限制出力的是他們自己的資質。在這種環境下長起來的魔術師或者法師,當然不會有‘施術時應該節省以太’這樣的意識。”
戴比特因此卡了幾秒鐘,然后才艱難地開口:“可能在現代魔術師看來是這樣,可即便對于神代魔術師來講,施術時考慮效能也――”
“――他手搓了一個靈能戴森球送給了圣血天使。現在還在他們天球密庫里放著。”一提這件事,就算是藤丸立香這種三流魔術師,也恨不得氣得拍桌子――她真的拍了,甚至讓桌上穩定運轉著的小天球儀跳了一下,歪倒了下去:“帝皇,把一整個恒星,用靈能,壓縮到了十來米的大小,塞進一個外殼里,令它能穩定輸出能量,最后用于阿拉克斯?天使堡壘整體的電力供應。”
她在這件事上沒說太細,因為目前,她并不需要戴比特理解其中的技術到底有多困難――只要他能感覺到這個投入產出的比例有多離譜就夠了:“有抽出恒星概念進行壓縮的這份靈能干什么不好啊!伊士塔爾的寶具打出去的也不過是個行星概念!加上還要做一個能承載恒星的外殼,這份資源你做它一百個魔力爐不也一樣能給戰團修道院提供足夠的能量嗎!剩下的東西少說還能搓一個靈能泰坦!”
很可惜的是,戴比特沒有在這番抱怨過后給出一個足夠恰當的回應:他還在思考“靈能戴森球”的技術難點。反倒是作為門外漢的希爾,在藤丸立香說到“剩下的還能做一個靈能泰坦”這里,立刻對這一行為的投入產出比到底有多令人窒息感同身受了起來。
但他又不能說帝皇做的這件事有問題,只能說帝皇選擇這么做肯定自有他的道理。極限戰士不得不搜腸刮肚一番,才能勉強選到合適的詞句用以開口安慰。可在他真的出聲之前,被暫時放在茶幾上的那只平板電腦突然在無人觸發的前提下亮了起來。
“新郵件。”戴比特平靜地掃了一眼,沒有多看,把它重新推回給了藤丸立香。在后者沮喪地拖過設備的同時,前者轉而去扶那只因剛剛被震倒而失效的魔術禮裝。這東西的原理很簡單,戴比特只端詳了兩秒鐘就搞清了觸發方式,并成功將它重置,再次放回到桌上。
但與此同時,讀郵件的藤丸立香下意識地發出了一點疑惑的鼻音。
“怎么了?”希爾習慣性地提問,在反應過來后,才跟著補充道,“當然,如果你不回答,我們也理解。”
“倒沒什么不能說的,這事兒過兩天肯定隨便什么人一打聽就能知道――就是有點太巧了。”藤丸立香帶著少許驚疑,盯著蘭馬洛克發來的這條工作郵件重復看了三遍,然后才抬起頭來:
“我之前提的那個次星區大主教,特羅立波,今天早上死了。”她臉上還帶著一種莫名其妙的神情,“我不覺得調查這件事的人有心情在這種事上跟我開玩笑,但大主教的死因,是自燃。”
很快,這種莫名其妙的神情就一模一樣地平移到了在場其他聽眾的臉上。
(本章完)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