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唐植桐為難的點點頭,都是一個議題一個議題的往下走,先讓自己說有點不符合規矩。
“大膽說,說錯也沒事,我們這幫老家伙還能容不下一個孩子嗎?”兩杠四星和藹的鼓勵道。
“行,那我就斗膽說上一說。”話都到了這份上,唐植桐也就不再扭捏,拿起筆記,順著自己剛才信手整理的意見侃侃而談起來:
“有大夫提到一些兒童疾病的治療方法問題,我的看法是預防大于治療。
我家那邊,同齡人中有小兒麻痹的,本來好好的一個孩子,一旦沾上這種病,輕者手腳不利索,重者說話都成問題,本人痛苦,家人也痛苦。
我妹妹這個年齡段的孩子,出生在解放前后,享受到了國家的福利,能有疫苗打,從根子上解決了個問題。
當然,也不是所有的病癥,我妹妹打的白喉、乙腦疫苗。
我的看法是,是否能聯系相關部門,針對小兒麻痹這種常見的、致殘率比較高的疾病,擴大疫苗生產規模或者加大研發力度,從源頭解決這個問題?”
唐植桐知道信中提到的那幾種病癥,別說是現在,就是八九十年代,在農村依舊有孩子不幸感染,說到底還是疫苗的事。
但這件事已經遠遠超出了婦聯、編纂委員會的職責范圍,得衛生部門牽頭才行。
現場也有衛生口的人,唐植桐就是說給他們聽的。
“還有就是咱這次的修訂后,肯定得刊印新的《赤腳醫生手冊》,這對于購買過第一版手冊的群眾有些不太友好,前后不過幾個月的時間,如果想獲取最新的內容,還要重新再買。
我想著能不能出一本小冊子,把此次修訂的內容單獨列出來出版,這樣價格能低上很多,可以為群眾省下不少錢。
委員會甚至可以單獨申請辦個期刊。
雖然現在有不少醫學類的期刊、雜志、報紙,但內容都過于細分、專業,面對的訂閱人群也都是相關醫療機構的人員,對立志于服務農民的知識青年并不太友好。
我們不用在自己的期刊上說什么試驗數據,就直截了當的說什么病用什么藥管用,怎么個用法。
一年或者兩年,委員會整理好這些內容,增補到下一版本的《手冊》中。
除此以外,還可以定期刊登一些群眾來信,就群眾關心的問題以公開的形式進行回復。”
“我才疏學淺,就這些。請各位領導、專家批評指正。”唐植桐合上筆記,說了結束語。
“小唐同志站在群眾的角度去思考問題,意見都很中肯,很好啊!”兩杠四星率先鼓起了掌。
葉志娟很高興,從女婿剛才提成藥、翻譯的時候,臉上笑容就沒斷,這會感覺臉都快笑僵了,可還是忍不住笑,很長臉!
“衛生部門的同志有什么看法?”掌聲停止后,葉志娟問道。
不能光讓女婿出頭,既然在座的專家都認可唐植桐的想法,那自己這個做岳母的,于公于私,都得先讓衛生部門表個態。
“唐植桐同志提的建議很中肯。防疫方面,我們一直在努力推廣種痘,目前已卓有成效,但其他疫苗在研發、生產、運輸、費用環節,都存在困難。我回去以后立即跟領導做專項匯報,想辦法克服困難,盡可能推動這件事。”衛生部門的代表站出來表態。
他沒認為唐植桐是在有意難為衛生部門,畢竟說的都是利國利民的大實話,但他也難啊,這事他根本做不了主,只能相誠以待,語氣非常誠懇。
接下來,其他專家就今天的各種意見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并就藥方驗證的問題,根據自己所屬的特長,主動認領了任務,打算回去驗證藥效。
大家談興很濃,這一聊就過了下班的點。
會議結束后,葉志娟簡短的做了總結,這是一次勝利的會議云云。
最后,葉志娟公布道:“我們婦聯為大家準備了工作餐,大家請移步食堂就餐。”
現下雖然糧食供應趨緊,但外出參加會議的時候,大部分都是管飯的,所以很多人都喜歡去開會。
再過一年,就連更高級別的也一樣,平時很難請的人,一聽說去陪外賓,響應的那叫一個積極。
領導不走,大家也不好走。
葉志娟和兩杠四星率先走出會議室,其他參會人員魚貫而出,唐植桐由于坐在角落里,等人走的差不多了,才起身往外走。
等出去的時候,發現葉志娟和兩杠四星并沒有離開,而且旁邊還多了一個人。
冬天天黑的早,外面也沒有燈,黑燈瞎火的,那人背對著會議室門口,唐植桐只看到個后背,沒有認出來是誰。
唐植桐很自覺,沒打算上前打擾,看到葉志娟朝自己看過來,遂點點頭,腳下也沒停,打算跟著其他參會人員去食堂吃飯。
“小唐,過來。”葉志娟看出了唐植桐的意圖,將錯身而過的女婿喊了回來。
唐植桐依轉回身子,正好迎面對著這個不認識的人,是位女同志,年齡看上去比葉志娟大一些。
葉志娟想給兩人做介紹,卻被這位女同志擺手制止了,笑瞇瞇的向唐植桐問道:“你就是文文的愛人吧?”
“領導好,我是唐植桐,是王靜文的丈夫。”唐植桐沒認出是誰來,但看到了她對葉志娟擺手,那位置肯定在葉志娟之上,再加上這個點出現在婦聯,那極有可能是婦聯的幾位大佬中的一位。
婦聯雖然都是女同志,但大佬多,無論是名譽主任,還是主任、副主任,資歷都非常深,哪怕個別資歷不那么明顯的,也是這位、那位的夫人或前妻,都不是唐植桐能招惹的起的,所以說話非常恭敬。
“真是青年才俊,文文很有眼光嘛。咱倆這可是第二次見面了。”這位大佬依舊笑的和氣。
“嗯?我記性不太好……”唐植桐很懵,自己是什么階層?哪有機會見到大佬呢?但人家這么說,自己也不能質疑,只能隱晦的說自己忘了。
“首都劇院,《茶館》。”唐植桐的反應讓大佬笑容更盛,直接揭曉了謎底。
“李……李主任好!”唐植桐終于想起眼前的人是誰了,婦聯的一把手,小王同學嘴里的李姨!頓時十分激動,這可是只能在報紙上見到的人物啊,今兒就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了!
由于那天在首都劇院的時候,唐植桐是正對著燈光,而李主任是背對著燈光,加上兩人又隔得遠了點,所以并沒有看清她的長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