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知是逃荒的人扒車后,趙鑫安靜了下來,手里拿著書愣神,安靜了下來。
唐植桐笑笑,繼續自己未完成的“事業”,爭取這次從武漢回來后,能拿著整理完成的對照表給文改委交差。
火車咣當咣當繼續南下。
綠皮火車嘛,即便是重點線路,車速依舊高不到哪兒去。
雖然都是“污污污”,但綠皮車哪怕是幾十年后一再提速,車速都趕不上唐植桐上高速開車的速度。
不過綠皮火車也有著其他交通方式無法比擬的優點,價格低廉,頗受農民工喜歡,長期霸占出門打工首選通行方式的寶座。
在高鐵高速發展、普及的時候,有人曾建議保留綠皮車,說這種老式火車雖然效率不高,但票價便宜,要照顧底層百姓云云。
火車一路南下,越往南,窗外拍窗的情況越嚴重,尤其是一些小站點,但好在小站點停靠的時間很短,沒有出現什么事故。
唐植桐透過窗簾的縫隙,借著夕陽的余暉,看著窗外那一個個干枯、瘦弱的身影,心里很不是滋味。
只能把窗簾往兩邊拉拉,學著心善的老爺們的做法,眼不見為凈吧,見不得這些。
晚飯依舊是吃的盒飯。
飯后,唐植桐去接水的時候照例看了一眼餐廳,旅客衣冠楚楚、談笑風生,與窗外儼然兩個世界。
在這一刻,唐植桐想到了電影《雪國列車》。
棒子干別的不行,但在揭露黑暗面一直走在世界的前列,甚至以搞自己家的總統為榮,每一任總統都不得善終,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彰顯他們是世界第一等、無所不能。
入夜后,列車員挨個車廂通知,一定要關好車窗、拉好窗簾,囑咐旅客不要讓外面的從車窗爬進來,萬一有人砸玻璃一定要阻止,并及時喊乘警云云。
剛開始趙鑫沒怎么當回事,這可是鐵老大,誰還敢劫車不成?
車廂里的燈光并不明亮,寫著有些費眼,晚上八點來鐘,唐植桐合上新華字典,伸個懶覺,拿著牙刷去洗漱臺刷了個牙,打算睡覺。
唐植桐把自己東西放在上鋪,并不只是為了防止別人搶盜。
上中下鋪各有優劣。
下鋪方便,但人來人往的,不僅擁擠,還顯得臟亂。
中鋪比較適中,但總有些人不用眼睛就能瞄準乘客的腦袋,然后用臭腳丫子來個親密接觸,一腳爆頭,那滋味就甭提有多酸爽了。
最讓人炸裂的是上鋪,唐植桐以前看過一個視頻,下鋪的一姐妹被正在往上鋪爬的大媽的連環炮給震蒙圈了,連頭發都飄起來了,旁邊大爺隔著老遠就瞇起眼睛,皺起了眉頭,估計也是聽到動靜,屏住了呼吸吧?
唐植桐生怕后面還有其他乘客進來住了上鋪也給自己這么一記重擊,索性現在直接把上鋪給占下。
自己可以給別人重擊,但不能給別人重擊自己的機會。
上鋪除了高一點、層高矮一點,其實也不錯,清凈、衛生,只不過起身的時候得注意,不要猛起,否則容易碰到頭。
唐植桐躺在床上,臨睡覺前,還在琢磨,這要是軟臥就好了,軟臥的上鋪不僅空間足,而且軟臥有門,晚上會關閉,相對來說更安靜一些。
火車咣當咣當繼續前行,夜間必不可免的經過一些站點。
每當此時,外面拍車窗的動靜都會比白天清晰,搞的唐植桐一懵一懵的。
趙鑫聽著外面的動靜,內心也不平靜。
趙鑫害怕,萬一外面有人不要命的砸爛玻璃進來呢?自己在下鋪可是首當其沖,玻璃碴子濺到臉上,這張帥到驚天地泣鬼神的臉可就花了,以后還怎么找對象?
看看唐植桐,趙鑫默不作聲的收拾了一下東西,爬上了上鋪。
車廂的走廊里不時傳來“塔塔”的走路聲,唐植桐瞇著眼睛瞅了一眼,是乘警加大了巡邏力度。
一切都預示著今晚將不再平靜。
黑夜似乎能給人壯膽,一些壓在心底的黑暗面在黑色的掩護下徹底爆發。
半夜的時候,唐植桐聽到窗外傳來更加猛烈的拍打聲,接著是玻璃碎裂的聲音。
“干嘛?干嘛?!不要命了?劃傷了怎么辦?!下去,下去!”
“列車員!有人砸車窗!”
嘈雜的聲音從隔壁臥鋪隔斷不斷傳來,也聽不出是哪個人出來的動靜。
唐植桐一個骨碌爬起來,差點碰到頭,麻溜的下了床,蹬上鞋子,先去了黃瑞豐所在的隔斷。
正巧碰上他們也聽到動靜探出頭來。
在確定不是自己同事后,唐植桐放下心來,自個還掛著個押運員的身份,是有持槍證的雙重管理人員,這要是在眼皮子底下,自己同事出了事情,回去都不好交代。
雖然不是黃瑞豐他們隔斷,但離這邊也不遠。
眾人循著聲音去了事發的隔斷,玻璃已經被砸出了個大窟窿,但也就是僅此而已。
眼下國內是生產不了防彈玻璃的,即便能生產,就防彈玻璃的造價成本,也根本不可能用在火車上。
好在車廂上面的玻璃厚實,而且是雙層的,砸出來的窟窿不至于能鉆進人來。
其實也是外面的人聲東擊西,這邊砸玻璃,守門的列車員就得前往阻止,列車員一走,外面不少人就沖了上來。
但車廂內不僅有列車員,還有熱心的乘客,這幫人一個都沒跑掉,在列車出站之前,全都被摁住,轉交到了當地的車站。
列車員與熱心乘客挨個道謝,記下了他們的通訊地址,說要給他們寫表揚信云云。
處理好這些,列車員才回頭處理被壞破隔斷。
玻璃壞了,冷風一個勁的往里灌,所以那個隔斷沒法住人了。
列車員一點都沒客氣,將那邊的乘客轉移到了唐植桐和趙鑫所在的隔斷。
這一下子,隔斷就滿了,其他四人中就有白天在過道給趙鑫遞煙的那一位。